“那是自然。”
顾明月仿佛在看低贱在尘埃的脏东西,眼中有鄙夷流露。可随即又有些惆怅:“可皇上昨日不来我宫中,我……”说到此处,恨恨的一拍桌。“娘娘别急。”
宫女心中清明,有条不紊的劝说,“昨日皇上既然只留娘娘一人,说明娘娘的办法是有用的。”
“是了。”
顾明月恍然大悟,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既然如此,本宫总能吸引皇上注意,何愁不得侍寝?”
想通之后,她像被下了一根定心柱。那些怨恨通通变成得意,顾明月自觉胜券在握:“等着瞧吧,今日之耻,本宫定会百倍还于她!”
大宫女附和:“是。”
随即又确认门外无人,低低道:“而且奴婢听说,皇上近日常去御花园呢。”
主仆目光交接,不必再多言。“我明白了。”
顾明月抬头挺胸,抿唇一笑,“你去将我那件月白留仙裙拿来,据说她也是最爱白色的。”
“奴婢明白。”
然而谢慕也忙。西南大旱,又恰逢战事。百姓民不聊生。偏偏又祸不单行,西南那头的消息被快马加鞭送来,谢慕的眉心几日不曾舒展。这日又有消息传来。脚步声声急切,墨允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低低禀告:“皇上,西南那头有消息。”
谢慕接过信展开看完,神色顿时沉下:“去请朝中重臣进宫,商议西南战事。”
墨允明白战事出了差错,不敢耽误:“奴才即刻就去。”
外头乌云压顶,风雨欲来。昭华宫。寝宫药香浓郁。魏姝将新制的药丸用油纸裹好,一旁还有玉环任劳任怨的打着下手,难掩好奇。“娘娘,你为何要做这么多药丸?”
“药不嫌多。”
魏姝撒谎不脸红,信口胡说,“何况我做的都是养身的药,多吃也无害处。”
玉环似懂非懂的点头。做了几瓶药丸,魏姝还不心满意足。正巧余下的药材大多为安神活血之效,她灵机一动,将它们磨成粉末,再用细布袋装好。玉环惊奇的在旁探望,伸长脖子如一只笨拙的大鹅。“娘娘,这些又是什么?”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魏姝倒不厌其烦,故意卖关子道:“你可知药草也能泡澡?”
“奴婢知道。”
提起这个,玉环精神为之一振:“从前奴婢看过几本妨间的话本,上头说,绝世高手常常已药草泡澡,就能洗骸养筋,改了命呢!”
魏姝哭笑不得的扶额一叹。也不知她是从哪处路边摊看的话本。竟对这种烂大街的说法信以为真。而玉环瞪大的眼中还含着小心翼翼:“娘娘,难不成……你做的药包也有此效吗?”
魏姝竟被问住了。对着玉环期待放光的眼,她一瞬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刽子手,亲手打碎她的幻想。“当然没有。”
魏姝发自内心的诚恳,“若天底下有这样药,岂不是人人都有绝世武功了?”
玉环很是失望的叹气:“是奴婢糊涂了。”
那双眼中的光渐熄,可怜兮兮的模样。魏姝毫无愧疚感,转念一想,又不容拒绝的将几个药包塞入她手心:“不过我所制的药包,也有良效。”
“娘娘说的是?”
玉环稀里糊涂的不解她意。“说来也简单。”
魏姝含蓄一笑,略显得意的摇头晃脑:“用这药包泡澡,可疏解疲惫活血通络,最妙的还是能留体香,你回去一试就知。”
玉环受宠若惊,仿佛手了捧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奴婢低贱之躯,怎配得上用此物?”
说来,主子赏赐奴才并不罕见。但这可是魏姝亲手所制之物。玉环战战兢兢的想放下,却被魏姝出言阻止:“不过是一些小东西罢了,给你你收着就是。”
主子赐,不可辞。左思右想之后,玉环只得磕头谢恩:“多谢娘娘赏赐。”
她感动得无以复加。主子进冷宫后与从前判若两人,待她也更好。她也定要更用心为主子办事,郑重其事道:“娘娘做的东西这般好,比起天上的仙丹妙药也不差,奴婢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心意。”
魏姝并未听出这丫头在表忠心。她被拍了马屁,只觉得神清气爽,毫无谦逊之意:“那是自然,你用过就知它的妙处了。”
玉环重重点头。“奴婢知道。”
主仆二人其乐融融,御书房则截然相反几道匆而沉重的脚步声昭示着今日的不同寻常,几名朝中重臣低首垂手进了御书房。“给皇上请安。”
“不必多礼。”
事关重大,谢慕一字废话也无的直说:“朕请诸位进宫,是为西南战败,将领被俘一事。”
短短数字,令在场人大惊失色。有人脱口而出:“怎会如此?!”
魏将军和丞相也在其中。丞相见多了大风大浪,一向沉着的面庞上却罕见的透出不可置信:“皇上,容老臣冒犯,不知消息可真?”
“消息属实。”
谢慕眼珠漆黑如墨,惜字如金的说明:“如今十万大军群龙无首,如一盘散沙,诸爱卿有何打算?”
几名大臣精神顿时一震。朝廷养臣,自然不是让人吃白饭的。大臣的功名利禄都系于谢慕一人之手,这时人人想出风头,争先恐后的抢答。“皇上,为今之计,朝廷只能再派领将前去挽回战局。”
“微臣也是此意”“说的倒容易,可如今朝中哪有好将可用?”
“……”不触几眼,意见不合的大臣就争执不休。谢慕神情晦暗不明的听着。魏将军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偏被扯入争端之中,不知是谁忽然提了他一嘴。“有魏将军在,何愁无人可用?”
吵吵嚷嚷的大殿突兀静下。有此一言,其余人也后知后觉的附和:“魏将军从前征战四方,可是最有经验的老将。”
“有他在,定能降服匈奴。”
魏将军浓眉紧皱,粗声粗气道:“如丞相之前所说,如今老臣老矣,恐不能胜任。”
他本欲以丞相先前所言做挡箭牌。可丞相沉吟片刻,竟颔首道:“魏将军此言差矣,先去老臣让安将军带病,是以为他能堪大用,如今一看,只能再让魏将军重扛大旗,带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