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朱顺都蔫蔫的,两只耳朵也有些耷拉,与平日活泼好动的他大相径庭。就算是因为何继学不再来学堂了,也不至于日此,其他小童生特别是同何继学走得近的像朱子彤和白耀庭二人也没有他这样,若不是因为何继学,难不成是得了相思病,喜欢上了哪个邻家小姑娘,小童生们“不怀好意”地唏嘘着。不管大家说什么,朱顺都不理会,此刻就是拿根针戳一下都不见得会哎呦一声。何其多也注意到了朱顺今日不大对劲,这个贪玩坐不住的小童生竟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天,提问也是答非所问,因而学堂放学后特意把他留了下来。“怎么了这是,一整天都魂不附体的?”
何其多一边改着小童生们的功课一边问到,等了好一会儿,并不见朱顺回话,抬眼斜倪了一下,只见朱顺像座泥塑一样地站着。“可是因为继学没到书斋来?”
何其多的话音刚落,朱顺又像是活过来,忙解释说不是,但转念一想,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而且自己的反应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惊一乍的。”
何其多有被吓了一跳,但见朱顺这个模样又没了脾气,继续说到:“先生知道你们私下关系不错,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以后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是不是?”
“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私下关系不错的?”
朱顺问到。“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学业,不要把精力放在不相关的事情上,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先生不想看到明天的朱顺还是这个模样,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朱顺答应了一声,从文房中退了出来,出了书斋大门,却见朱子彤和白耀庭二人还没有回家,很明显是在等着他。三个人来到书斋后的一处空地,歪脖子树上有用绳板做成的秋千,是何继学帮他们绑的。“顺风耳,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现在只有我和耀庭,你不会还藏着掖着吧?”
朱子彤挎着朱顺的肩膀说到。“是呀,我们一直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你不会有了什么不能同我们说的话吧?”
白耀庭帮声到。朱顺欲言又止,但见他们两个人这么肯定,如果不说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但是又担心说了之后他们会生气,只得先说明到:“我说了,你们可不要生气。”
“怎么会呢,快说快说,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姑娘家一样。”
朱子彤有些不耐烦,松开手推了推朱顺。原来,昨天朱顺离开文房后不久又折返回去,便听见了师兄同先生的那番对话,登时便出了一身冷汗,又说了京城客商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不仅单打独斗,还暴露了他们同师兄私下过从甚密,导致了先生不再让师兄到书斋来。当然,何其多只说了让何继学留在家里是因为考期临近,但是他把这个归咎于自己,因而今天才这样失魂落魄的,也不敢同别人说,现在说出来,顿觉得轻松许多,像是获得了重生。只是他虽然轻松了,另外听话的两个人的脸色却渐渐变得不怎么好看了。听朱顺说出实情,朱子彤和白耀庭面面相觑,虽然刚才已经保证了不会生气,但是知道了朱顺居然背着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气,这个大耳朵并没有想错,师兄之所以离开书斋毫无疑问就是他单打独斗的结果。见两个人眼带凶光地盯着他,朱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微弱却又坚强地说到:“你们说过不会生气的,如今我说了,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不如痛痛快快地打我一顿,这样我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事情都发生了,打了你又能怎样呢。”
朱子彤举起了拳头又捶在了歪脖子树上,叹了口气说到。“那刚才先生留了你可说了什么?”
白耀庭忙又问到,心想这次不会真的是软禁了罢。“先生只说他知道我们关系不错,让我多把心思放在功课上,语气很平常,想是我多虑了。”
朱顺回想起刚才与先生的对话,倒不觉先生对此事有什么不快。“也是,院试临近,先生哪有闲工夫再管这事,我们如今唯有祝愿师兄院试上榜了。”
白耀庭说到,另外两人也都点头赞同。因为留堂,何其多回家晚了些,让任嫂奇怪的是先生竟没问学哥儿在家的情况,看来如今是真的信得过何继学自己一个人温书了。何其多回来前还碰上了信使,本以为赶不上书斋放学要送到莲台去的,正好何其多还在,便给他了。何其多见是梅级写来的,多少猜到是同那日消失不见的赵学政有关系,因而回家后便进了自个儿房中拆了信读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位神秘人物终于在今天露面了。正看着,任嫂便传饭来了,何其多便放下信纸往饭厅去了,在饭桌上说了这件事。“不知这位赵学政的庐山真面目是怎样的?”
何继学很是好奇。“不过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腿,能有什么大的不同,就是神不也是照着人的样子做的。”
任嫂上着菜,插嘴到。“哥哥到时院试就可以见到了,看看是不是同婶子说的不一样,或许不止两只眼睛两条腿也未可知。”
何萍也调侃到。“阿弥陀佛,果真长这样那考生还哪有心思考试。”
任嫂也调侃了一下。“净胡说,你们呀,别人的才学品行不打听,倒关心人的长相。”
何其多无奈到。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任嫂也微微地吐了吐舌头,麻溜地走开了。“对了,如今看来,继学同小童生关系很好,今日竟然有人因为你没来伤心了一天。”
何其多话音刚落,何继学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地凝结了,何萍也是同样警觉了起来,只是父亲这话只是随意说出,并没有刻意或者影射的意味。“不知先生说的是谁?”
何继学问到。“朱顺,今日还特意让他留了堂,这才回来的晚些,昨天说起时其他小童生看起来也很不舍,没想到你们平日里话也说不上几句却是感情深厚。”
何其多说到。“总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嘛,这在一起久了总该是有感情的,是不是呀哥哥。”
白何萍帮声到。“妹妹说的是,从前他们还只觉得学生在那边温习好玩,后来也便都适应有学生这么一号大师兄在隔壁坐着。”
何继学自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