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冷宫
白璇玑已经换好了提前准备的太监蓝色宫服，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束胸，眉毛画得像煤炭一样粗黑，乍一看的确看不出任何破绽。
“如此俊俏的小太监，还是得带上帽子。”
周言勾着嘴角，亲手给白璇玑带上了宫帽。八壹中文網
周言的突然靠近虽然让她一愣，但是现在完全不是矫情的时刻，白璇玑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让他替自己把帽檐压低。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走？”
“宫门下钥之前，最后一趟运输药材的马车会出角门，在宫外消杀等待第二日的药材。我们就坐那趟马车出宫。”
白璇玑点点头。
“娘娘的物品就放在马车车底的暗箱内。”
“好，有劳。”
“娘娘客气了。”
周言笑着，拍拍手。
此时，两名太监模样的人抬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周言笑而不语，只是朝两个人微微点头。
两个太监立刻麻利地解开了麻袋的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却俨然，是一具尸体。
“这！！”
白璇玑捂住了嘴。
“为了让这场火灾天衣无缝，一具烧焦的，二十岁芳龄，六尺五寸的女子尸体是必须存在的。”
周言走近了尸体。
“这具尸体，就完美地符合上述要求。”
“她是怎么死的。”
白璇玑咬牙，声音打颤，却带着无法忽视的严肃。
“娘娘放心，此人乃是宫外青楼的一位歌姬，因为性格刚烈自杀而死，不是为了救您而被本王杀死的。”
白璇玑朝尸体面容看去，此女面貌姣好，脖颈处的确有一圈红色的勒痕。
“她的家人呢？”
白璇玑问道。
周言一愣，眸色微动，随即摇头：“一介歌妓，被家人卖到青楼，对于她来说，哪还有什么家人。”
白璇玑抿了唇，蹲下来定定看着这具已经停止呼吸的女尸。
“活着，从来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娘娘？”
周言并没有听清楚白璇玑的呢喃。
“没事。”
白璇玑站了起来。
“离宫门下钥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几时放火？”
“娘娘放心，等到娘娘离宫，这边才会开始放火，今晚一定会结束一切的。”
白璇玑转身看向他：
“王爷，在后宫纵火是大罪，若是被陛下查出来恐怕王爷连王位都会不保，王爷费力救我出去……若是我的价值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岂不是白费功夫。”
“本王想做的事情，从未后悔。”
周言敛了笑意。
白璇玑只看见了这个王爷眼中的平静和自信。
若得燕王相救，自己又是否应该把那些现代科技当作回报送给他呢？
她知道，她不会。
过于先进的技术，被一个封王掌握，朝政动荡是必然的结局。
所以看燕王的时候她才会有着不可察觉的愧疚。
半晌，白璇玑才轻声道：
“多谢。”
***
同一时间
关雎宫
朱泫一个手刀，莲墨鸢已经软倒在自己怀中。
把莲墨鸢放在床上，替她捻好了被角。
朱泫在桌边坐了下来，提笔开始写字。
窗外星光点点，明日，似乎是一个雨天……而她，未必能在下一个雨天替阿朔撑伞，未必能在下一个雨天和阿朔共剪西窗烛。
将写好的书信塞到莲墨鸢的枕头之下，最后，朱泫深深看了一眼长桌上那把古琴，转身踏步离开了关雎宫的寝殿。
****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辆运输药材的马车照常地从角门出宫。
冷宫的唯一寝殿大门紧闭，但是窗户却大开，秋风一阵阵地刮着窗纸哗哗作响。摇晃的烛火在屋内一闪一暗，最终，倒在了帷帐之上……
****
在此之前
海棠宫
“陛下，关雎宫朱美人求见！”
海棠宫的寝殿内，德妃正紧闭双眼躺在床榻之上，一旁的宫女有条不紊地给德妃擦拭额头降温，太医则在侧边用蒸馏酒清洗呼吸机。
一切似乎很是平常。
而奴才口中的陛下周彧，没有坐在床榻边，而是负手站在离床榻数丈之外的木雕之前，凤眸低垂，无声地盯着眼前的木雕。
小太监垂首，半跪着等待这位皇帝的指示。自今日哲妃娘娘的事情一出，德妃娘娘昏倒，陛下就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戾气，谁都不敢打扰。
因此，朱美人的求见，师父徐公公居然也不敢自己来通报，偏偏让他来。
此时，小太监已经腿肚子打战了。
“哪个朱美人？”
良久，周彧才淡声开口。
小太监应声跪地：“关雎宫朱泫朱美人，江南知府朱崇之女。”
“就是和白璇玑是好友的那个朱美人？”
小太监忙答是。
周彧微微抬起凤眸，拂袖转身，冷声道：“宣。”
“诺！”
不一会儿，一身苏绣碧绿色宫装的朱泫走了进来，在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纸包。
朱泫径直走到周彧面前，跪了下来。
没有请安，直接说了一句话：
“陛下，瘟疫不是哲妃娘娘做的。”
此话一出，殿内站在朱泫周围的宫人们都一惊，随后又小心地低下头，不敢说话，只是干着活。
周彧睥睨朱泫，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含了令人胆寒的审视。
“陛下，臣妾并非信口开河。”
朱泫抬起头颅，虽然微微颤抖，但是孤傲地面对着一身戾气的周彧。
“说。”
朱泫拿起了手上的纸包，举过头顶。
“因为这场瘟疫，是臣妾做的。”
刹那间，整个宫殿如地窖一般寂静，洒扫的宫人更是吓得一动不敢动。
周彧剑眉微蹙，凤眸微微眯起，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妾知道！”
朱泫垂首。
“陛下，黄泉碧落酒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娘娘，因为疫病绝不是出自那壶酒，而是您和娘娘用膳的那套琉璃餐具上。”
周彧眉尾微挑，似乎回想了一瞬。
“继续说。”
“琉璃餐具是臣妾送给娘娘的，并且特地让娘娘在与陛下用膳的时候使用。而这套餐具，是臣妾用西域瘟疫暴毙的雪兔的血浸泡过的。其威力，是普通瘟疫的十倍。”
“那白璇玑怎么没事？”
“送琉璃餐具当天，臣妾和娘娘，还有娘娘宫中的人一同喝了下午茶，喝的就是臣妾带过去的雪松茶，乃是克制该种疫病的天然解药。”
朱泫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纸包。
里面正是一颗颗的干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