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臧海言及于此，垂下了脑袋。
赵寒听的头皮发麻，按理说刚才这人说出来的那些花销，都是国库批款的。
奈何皇帝陛下的国库早已空虚。
“所以，如今放在这座府库内的银子都花了？”赵寒问道。
“是啊。”马连山点头说道：“如今这库内能有三百多万两已经是不错了。”
“恳请大人您能够帮下官以及天下的商贾们担待一点。”
“什么？”听到这个话，赵寒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
他是来盘查府衙的，如今府衙的官吏却让自己担待？
“马大人，如今朝廷眼看要对外用兵，正是需要军饷的关键时刻，你让我如何担待？”
这时，汪臧海说道：“赵大人，在下倒是有一个建议，我们可以先将这里的三百万两纳入国库。”
“那剩下的一千七百万两呢？”赵寒没好气的问道。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拿这些官吏们开刀。
赵寒如今也非常明白，眼下就算自己把伸出贪婪之手的官吏都杀了，也换不成银子。
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软硬兼施，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朝廷需要军饷！
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剩下的数额，可以让跟官府合作的各大盐铁商贾们后续补充进去。”
赵寒听闻此言，忍不住对汪臧海打量了一眼。
这个人国字脸，乍一看倒也不像贪得无厌之辈。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本官只给你们七天时间。”
此言一出，另外两名商贾却面露为难之色。
两人怨恨的瞪了一眼汪臧海，摆明嫌弃他多嘴。
张绍林更是欲言又止，还没等张绍林发言，马连山便忙不迭的摇头说道：“此举不妥！”
“要是天下商贾七天之内补足，那一天便是一百万两。且不说运送安全，若是有一天中断，那以后就更加难以腾挪了。”
他的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让那些跟官府合作经营的红顶商人们吐出一千七百万两白银，真要实施起来，比登天都难！
但是旁边的汪臧海却白了一眼这位猪队友。
张星汉则干咳一声，站出来跟马连山针锋相对道：“马大人，如今吐蕃可能对我大田用兵，岭南需要粮草银饷。”
“莫非你作为朝廷委任的盐运使，已经分不清是非对错，轻重缓急了？”
“下官不敢。”
马连山暗道不妙，后悔自己刚才横插一言。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不知所措之时。
张星汉摸索库银，忽然发现装填白银的箱子只有上面铺了一层银两。
而箱子下面，则全部是用来填充的泥土。
泥土上面盖了一层木板！
搬运起来沉甸甸的没有问题，可是……
这一幕被现场众人看了个透彻。
赵寒的心，更凉了！
按照常理，银箱是有四层的。
如今只有一成，那刚才马连山吹嘘的三百万两，已经对不上数了！
此时的马连山，汗流浃背。
但是他依然咬紧牙关，硬撑着保持着脸上的镇定。
“马大人，说说吧，这又作何解释？”
浩大森然，且散发金属腐臭味的银库内，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张星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若是平常，他早就掏刀了。
但是此刻，他不能！
张星汉也明白，自己跟徒弟赵寒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面对如此复杂且庞大的大案。
每走一步，都得如履薄冰，否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马大人，到底有多少银子？”
赵寒加重了语气。
马连山红着眼眶，用几若蝇蚊的低语答道：“仅剩八十一万三千六百两。”
“呵呵，哈哈哈……”
赵寒神色恍然，这真的是查了个寂寞。
原本的两千万两，剩下八十多万两。
悬殊之大，触目惊心啊。
亏空如此巨大，俨然彻底推翻之前汪臧海提出来的分期上交的建议了。
因为现在连首付的款项都不能拿出来。
两千万两库银，如果只给皇帝交上去八十万两。
赵寒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了。
赵寒气的怒火攻心。
他此生不怕明刀明枪的武夫，却被眼前这帮谈吐风雅，处变不惊的文官跟商人吓到了！
缺失那么大的份额，绝非一个盐运使所为。
想起刚才汪臧海所说，库银报表会逐一呈交户部、工部以及内务府审核。
赵寒突然觉得，这三大掌管天下钱粮物资的衙门，已然搬空了大田的半壁江山。
还要查下去吗？
赵寒第一次对他的使命产生了怀疑。
然而，下一刻他就笃定了心神，狂暴训斥道：“尔等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如实上报？”
对于赵寒的质问，老奸巨猾的马连山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他直接把锅甩给了已经溺水身亡的钦差大臣刘志旺。
“大人，此事跟我等无关，此前银库的所有出入都是由上一任钦差大臣刘志旺审批的。”
“刘大人自从春上到来，便掌控了今年三个季度的库银，而我这个盐运使，只是唯命是从的小角色。”
“呵呵，我信吗？”赵寒冷笑道，“马大人，你应该知道，我是武德司的指挥使，我有诏狱之权，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把在场的任何人抓走审判。”
“大人，下官自然知晓您的能耐，也深知您不畏强权。可是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马连山索性怼着一个早已死透了的刘志旺给他疯狂扣帽子。
赵寒面色愈发阴沉，旁边的张星汉终于无法忍耐，冷冽的啐道：“马连山，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去问溺水身亡的刘大人了？”
现在刘志旺也开不了口了。
这帮人咬紧牙关，来一个死无对证。
赵寒没有证据，也抓不到人家贪腐的过程，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
张星汉将马连山怼的哑口无言。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赵寒也不愿意再跟这位盐运使纠缠，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跟随马连山一同前来的三位商贾。
“既然银库内不足三百万两，那剩下的二百二十万两就得由你们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