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槿话落,手便抓紧了张瑶的手。 张瑶视线落在那双白净大掌之上,脑中不自觉地,就涌现出一些联想来。 前日夜里,这双手,恐怕也在余渺渺那游离过。甚至,按他的行事习惯,还可能抚过…… 甫一想及此,张瑶便觉胃中一阵翻腾,人似被马蜂刺到般,猛然甩掉那手,“刷”地站了起身。 这番动作一出,霎时两人俱是怔在了原地。 就连张瑶自己,也未曾料到,自个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夜幕沉沉,秋雨未歇。 梓桐苑的芭蕉再被风雨摧着,已经破了好几片叶子,叶面上,是撕拉出的长长裂痕,不容人忽视。 屋内,二人皆是沉默着。 面对王子槿信誓旦旦,誓死不和离,要说张瑶方才心中没有熨帖也是不可能的。夫君这般笃定要同她在一起,这般情真意切,这位新妇自然是觉得心中甚慰。 然而,二十岁的张瑶,毕竟不是刚及笄的小女郎了。 经此一事,眼下又得了真相,她虽是个敏感柔和的性子,但心中思考起来,定然比几年前全面许多。 且不说别的事情,就是自个的新婚夫君与旁的女子有这么一档子事在,她这心中,便与吃了只苍蝇无甚差别。 就拿方才来说,纵是知道他一颗心都在她这里,出了那事,也是因旁人陷害,非是他自主原因。但他触碰她,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乃是恶心。 可悲不可悲? 张瑶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声。 “夫人……” 怔在原地半晌,王子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张瑶刚才的反应,他看地清清楚楚,那眼中,乃是厌恶。 他心中骤然缩紧,整个人犹如溺在水中,呼吸都无法顺畅。 张瑶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与王子槿对视,“夫君,我有些累,想歇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
王子槿连连道了好几声“好”,转身去了净室,将两日未曾收拾的自己仔细清洁了一番才回屋。 夜已深浓。 熄了灯,夫妻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像隔了一整个天河。 不出意外的,两人俱是阖上了眼,但皆是睡意全无。 张瑶攥紧被角,不断提醒自己莫多想,身子要紧,有事明日再讲,脑中却是一刻不能停下,始终闪来闪去余渺渺和王夫人的面容。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二人又是如何谋划着,将王子槿从她身边夺走呢?还有,王夫人逼她离开王家,她又会以什么样的借口同她娘家、同她的亲姊妹知会?既是本就不愿她做这王家媳妇,当初姨母去提亲事时,为何又要讲这是天作之合…… 在她神思漂移之时,一只手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腰上。 张瑶身子顿时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并未推据,本就是试探着的王子槿便更进了一步,人往她身旁挪了些,将那天河的距离缓缓抹去。 他的头缩进被衾,用最虔诚的方式,心甘情愿地伺候着自己的夫人。 随着他熟稔地步步渐近,张瑶气息开始沉浮,僵住的身体里,心跳渐次变大。 但她却感觉出,心跳渐渐剧烈,非是因为往前那般的愉悦紧张,而是因着其他情绪。 她有些难受,有些压抑,有些抗拒。 甚至,有些恶心。 在王子槿预要更进一步的当口,张瑶当真忍不住,推开他的头,“嗝”一声便干呕了起来。 这般动静实在过于反常,王子槿不得不直坐起身,看着苍白着脸的张瑶,紧张道:“夫人你身子有恙?我遣人叫府医过来瞧瞧罢。”
张瑶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在如今情况下,却不想当着王子槿的面进行确认。 是以,她撑坐起身,借口道:“许是因夕食吃地多了些,有些积食罢,歇歇便好。”
对于张瑶的话,王子槿素来便深信不疑,听她如此说,他下地去给她倒了杯水,且提醒道:“你肠胃历来便是弱的,往后莫要再这般胡吃了。”
张瑶嗯了声,喝下他递来的水,两人才再次入睡。 这回王子槿未再折腾,二人各怀心事,而后各自睡去。 ** 余家。 余浩院子中,奴仆们早被人全数遣退,厢房里,再次传来不堪细听的声音。 待动静消停后,王艾香汗淋漓地贴在余五郎的心口处,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听四妹妹说你那亲妹子又外出游玩了,我可真羡慕她,潇潇洒洒,还有封号在身,这辈子就凭封号也不用发愁了。”
余五郎不以为然,“那也是她命好。”
“是啊,谁人有我命苦啊。”
王艾叹息一口,又好奇问:“她的封号是如何来的?”
“祖父在世时,得先帝重视,先帝赏给余家后代的,按资排辈,轮到了她这个长女郎。”
余五郎倒是未曾隐瞒。 王艾“哦”了声,表示明白了。 又问余五郎:“她当真是去那锦香山游玩?”
余五郎鼻腔中哼了声,“锦香山有何好玩的?是有屁股要去擦,父亲的事。”
“什么事?”
王艾来了兴致。 “还不就是那回扶家的么。”
余五郎回。 建康城往前那个戈阳郡郡守联合余家害扶以问之事,可谓人尽皆知,王艾自然也听过。 听得余五郎承认,她支起身,趴在余五郎身侧,好奇确认问:“扶家那个,还真是你父亲搞死的啊?”
见她起身,那身前两处便白华华展现出来,余五郎目光自然而然就落了过去,嘴里含糊着道“父亲不也是听人安排么”,头就凑了过去。 他没轻没重的,仰着的王艾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说明白啊。”
余五郎“啧”了声,“扶家的事你还挺好奇啊。”
王艾哼笑一声,“我跟扶家那位素来不对付,听着当个乐子呗。”
“谁?”
余五郎抬头问她。 “你这么急色,真不知是谁?”
王艾挑眉。 “女的?”
余五郎眼中一惊,“那小女郎?”
“怎的?一个二个余家郎君都想去尝尝?”
王艾揶揄道。 余五郎讪笑,“可不敢,那人出入可带着几队侍卫。再说了,有你一个够了。”
连扶萱带着侍卫他都知道,王艾还能不知这个色鬼的心思么。 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她倒也不在意这余五郎的心思,就还是抓着方才的话题问,“你们谁去杀的那人?”
余五郎轻飘飘说了句“命里该绝”,便又专注过去,与王艾厮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