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弼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知道。
要是放在往常，可能赵允良已经点头附和甚至是应允了。
可是今天……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个小子，虽然讨厌。不过祖上毕竟有规矩。再加上这小子也是一身的功勋，想要杀他……难！”
“最多……也就是把这小子贬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让他在那自生自灭一辈子罢了。”
赵允良这话从字面上来理解，是没有毛病的。这就是规矩，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不过当了皇帝，你真要是枉顾规矩，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就好像大明朝的朱棣一样，他那行为，放在别人的眼中，就是篡位，只不过人家成功了，所以他成了永乐大帝……
至于说篡位一说，早就被粉饰太平，成为了靖难了。
赵允弼有些不爽，这态度改变的也太快了吧？
他看着旁边的赵宗蔺，强笑着说道：“墨守成规这就有些迂腐了，这个宋方，给咱们添了多少绊子？要我说，就不能留这样的人在世上。早晚都要成为心腹大患！”
“宗蔺，你觉得呢？”
赵宗蔺也迟疑了一阵，他看了看父亲，最后笑着说道：“也对。不过……现在言之过早，一切都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赵允弼一听，脸色也更加阴沉了。
都怪这个宋方！赵允弼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
宋方回去之后，直接把候曾给叫来了。
“我问你个事儿，咱们的人里边，有没有喜欢嚼舌根的？”
“有！除了岑和尚，其他的人都喜欢！”
哪个军痞不吹牛打屁啊？
宋方沉默了一会儿，重新问道：“会散播消息吗？嗯……无中生有的那种。”
“您是说……蛊惑人心散播谣言吗？”
“没错！”
“这个我就拿手啊……”候曾笑嘻嘻得说道。
宋方又被噎了一下。他为自己手下有这么一支队伍感到悲哀。
带头的都是这么一个坏蛆了，下边的人能好到哪儿去呢？
宋方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回头多找几个人，然后出去传个消息。就说那赵允弼，是个不安生的主。”
“他在背后怂恿老八家的赵允良跟赵宗蔺，说是帮他们上位，其实是自己想在后边当黄雀！”
候曾点了点头：“放心好吧公子。”
候曾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百人团的人被他叫来了大半，然后直接混迹到三教九流里边，那叫一通吹。
平日里吹牛逼，大家都得收敛着，这一次是奉命吹牛，那真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不过半日的功夫，整个汴京城都传遍了。
“你听说没？赵允弼想当皇帝呢……”
“听说了，不过你说的不对。那赵允弼有个姘头，对，男的！那姘头缠着赵允弼想当皇帝，然后赵允弼没法子了，就答应帮那姘头使劲儿……”
“没错没错，我听说赵允弼还专门坑了那赵允良一家，让他们打前站，等把别人都拼掉了，他在在后边当黄雀……”
……
所谓的三人成虎，其实就是这样的。宋方本来想着把事儿套在赵允弼的头上呢，结果哪想到，这事情经过几个人一传再一自由发挥加演绎，就面目全非了。
原本是赵允弼想要当皇帝的，弄到最后，成了赵允弼想帮自己的“姘头”当皇帝。他要当皇后……
“王爷，不好了！”
“怎么了？”赵允弼有些无奈了。
这个下人不知道被自己抽打多少回了，可是每次都得先咒自己一次，才能说话……
“外边有人传言，说您想要当皇后……”
“什么？”
赵允弼彻底怒了：“来人，拖出去掌嘴！”
那下人也是吓得脸色惨白：“王爷饶命啊，这话是外边传的啊，小人就是听到了，回来通报消息，不曾有半句谎言……”
“说清楚！”
下人把外边的风言风语说了一遍，还没说完，赵允弼已经怒到掀桌了。
“混账！欺人太甚！”
赵允弼在房中发泄了一通之后，想了想，这事儿还得先稳住才行啊。
尤其是事关大计的赵允良父子。
于是他跑去找自己的盟友了，结果到了门口，人家居然不让进。
拦住自己的下人一脸木然得说道：“王爷吩咐，近日心火浮躁，人心浮动，不利于行，所以王爷决定在家辟……那个禁足三日，有什么事，您可先留下话来，或者三日后再来。”
赵允弼气得想抽人。不过在人家家门口，这要是真的发飙，那就更过分了。
他只能一脸愤愤得转身回去。
……
仁宗这段日子被臣子逼得有些恼火。不过他还不能发飙，要是发飙了，又有臣子该说他其他的了。
因此这段时间，他也只能频繁得召唤王骁，想从王骁这里听听，又有哪些臣子不老实了，抓住把柄之后，狠狠申饬一番，也算是出口气。
不过那些臣子似乎都知道，这段时间仁宗不高兴，所以大家最近都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
王骁此时站在仁宗面前，正在说这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
“……说那赵允弼的消息，已经传的漫天飞了，那赵允弼其实有一个养了多年的男宠，然后那男宠野心勃勃……”
“……为了男宠，他怂恿那八王家的人，冲锋在前，然后自己准备当黄雀，等扶男宠上位之后，他就当皇后……”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仁宗都被这消息气笑了。
这也算是这几天，唯一能把自己逗乐的消息了吧。
笑了一会儿，仁宗又看着王骁问道：“这事儿……你觉得呢？”
王骁憋了一会儿，最后摇头说道：“不好说！”
这消息传得有板有眼的，他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王骁赶紧晃了晃脑袋，跑神了。
仁宗想了想，开口说道：“设宴吧，把百官都叫来，对了……还有李公明，还有宋方……”
着重提这俩人是啥意思？
王骁也没有弄明白。
不过皇帝说设宴，还叫百官，这是有事儿要宣布啊。
宫里开始忙活了。
接着百官接到消息之后，也都纷纷动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大家都进宫了。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谁也不知道，陛下这是打算干吗。
尤其是看到了宋方之后，大家更是迷惑。你这小子身份不够啊，怎么也来了？
最后按照座次入座，宋方也成了最角落的一个小透明。
仁宗穿着一身便服走了出来，众人一看，也都放松不少。
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接着就是一番客套，然后开吃。宋方根本就不管那些繁文缛节啥的，那边宣布可以动筷子了，这边他就上手了。
皇家的东西，还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别人吃东西讲究一个仪态，毕竟在陛下面前，因此吃啥东西，也都是吃一口，停箸歇一会儿，喝口酒或者跟旁边的人交流两句。
不过看着宋方这风卷残云的样子，不少人也都觉得……有辱斯文啊。
仁宗看着宋方这样子，也是颇为无语。
旁边的梁惠保倒是看了看仁宗，他的意思是要不要去阻止一下。
仁宗摇了摇头：不用管。
等众人吃了小半天了，仁宗才笑着开口：“朕在位多年，得诸位爱卿相助，才能把这大宋治理得井井有条，诸位爱卿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
所有人都连忙停下筷子，放下酒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宋方还是头也没抬，在那大口吃着。
虽然没有吧唧嘴，不过这咀嚼食物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仁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故意不去看宋方那个方向。
“大宋开国至今，已有百年，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刚开始的励精图治，到现在的积病百出……朕想知道，以后这大宋，该如何走？”
这话说的，有点大而泛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真要是说起来，这个问题，可以当成科举考试的题目了。大家都没有准备，现场答题，这是要出丑的。
宋方还在那吃，声音依然没有停下来。
仁宗砰得一声，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案，然后指着宋方吼道：“撤掉！”
梁惠保赶紧小跑着来到了宋方跟前，然后把宋方小桌上的盘子碟子啥的都给撤了下来。
宋方攥着一个盘子边，眼巴巴得看着仁宗：“还没吃饱……”
“等会要不要朕喂你啊？”仁宗已经准备撸袖子了。
宋方赶紧松手。结果梁惠保一个不注意，盘子向后甩手而出，里边的汤汤水水撒了旁边人一头一脸。
菜叶子还从那人的脸上掉了下来。
那人一脸的委屈。
这下没得吃了。
仁宗等着宋方，然后手指头一指：“你来说！”
这是要强制答题啊。
宋方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敢在仁宗发飙之前开口说道：“臣以为，以后这大宋，得往北去！”
又是往北！
所有人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心里顿时一紧。
仁宗拧着眉头，看了看宋方。对于这个答案，仁宗倒是不感觉意外。
因为这一直都是宋方的政治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