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宋朝的权贵，大家可以说，天生都带着一种优越感的。
这种优越感从哪儿来呢？
那自然是从老祖宗给的底气，让他们有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什么叫贵族啊？
那就是当年，自己的老祖宗跟着皇帝打天下，然后获得了泼天的功劳，最后被皇帝封赏了……
这是一份香火情！
虽然当年太祖赵匡胤搞了一出“杯酒释兵权”，把以前军中大佬手上的权利都收了回去。
但是想想现实就知道了，马上征伐这么多年，门生故旧满天下，岂是你老赵一杯酒，就能完全消弭掉的呢？
零零总总的关系人情汇聚起来，虽然祖宗去当了“奉旨贪污”的富家翁了，可是人家只要说遇到麻烦了，真就找不到关系来解决了吗？
不可能的！
这些所有的关系汇总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利益集团，也就是所谓的贵族！
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就可以抱团，就可以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对损害自己利益的对手，进行报复、反击甚至……毁灭！
以前的范文正是这样，现在的宋方，也想走范文正的老路。
作为天生自带优越感的贵族们，怒不可遏了！
他们觉得，宋方是妥妥得在找死了。
然后……所有人都盯着宫里了。
大家都等着，等着仁宗表态了。
在进行大动作之前，他们肯定要先掂量掂量仁宗的态度的。
他们要知道，仁宗对宋方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
或者说，仁宗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
庞然大物想要动起来，自然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
全力出手，扑灭对手，诚然会很爽的，但是……如果对任何一件不顺心的小事，都要动用这种全力以赴的状态，那会引起皇帝的警惕，甚至是……杀心！
他会感觉，这个国家机器，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
他会感觉，这个国家机器，是不是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了呢？
如果真的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个机器有了自己的意志了，那还留着干什么？
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义？当傀儡吗？
这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权衡。
权衡陛下会不会顾忌大家的利益，权衡自己这些人，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
……
此时此刻的仁宗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皇宫里吃火锅！
没错，就是吃火锅。
自打知道了宋方有这么一个吃法之后，仁宗就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大烩菜方式。
不浪费食材，而且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
这么多的东西放在一起，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真是人间美味啊！
梁惠保就在仁宗的旁边，帮忙看锅，然后放食材。
眼看着仁宗吃的不亦乐乎，梁惠保笑了笑，开口说道：“陛下，宋方是不是有点太过浮躁了？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也想着要报复……”
“哦？”
仁宗笑了笑，然后把筷子放下，看着梁惠保：“怎么个报复法？”
梁惠保帮仁宗往碟子里夹了几块肉，接着说道：“那宋方让人往外边传话了，说什么……只要他不离开国子监，那么……那些人就甭想再往国子监里塞人。”
仁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宋方，倒是挺硬气啊。那些人……什么反应呢？”
梁惠保想了想，开口说道：“有人说了些重话……说是要……要杀了宋方……”
这话就有点犯忌讳了。
不过，仁宗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说的倒是硬气。真要是能做到的话，倒真是能让人刮目相看了！一群酒囊饭袋！”
“整天尸位素餐的，不思奋进，光想着在这种地方搞歪门邪道。朕要是再纵容这些人，像什么样子？”
“以后，朕这大宋的人才，就从这些人当中去挑，去选了吗？哼！”
说完，仁宗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梁惠保倒是听出来仁宗的话外之意了。
陛下这是生那些人的气了。
你们自己家的孩子，都是什么秉性，难道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不让你们进国子监，你们不好好找找自身的原因，还想着有的没的？
杀宋方？你们倒是杀一个试试啊！
……
宋方家里还是那几个人。
这几个人聊的内容，也就是那些人针对宋方的做法进行的表态一事。
王元泽倒是觉得，这些人不用太过关注，没有什么大用。
宋方倒是说起了冗官的事情。
尤其是这些人，不断荫补，就是造成大宋冗官的一个源头。
在提出这个观点之后，宋方也有考校赵仲针的意思。
他把问题抛给了赵仲针，想听听赵仲针在这个事情上有什么看法。
赵仲针想了想，开口说道：“荫补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好从根子里解决。”
“开国时，百废待兴，为了安抚人心，这是必须要有的手段。但是……”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以前起了大用的荫补之法，放到现在，已经成了毒瘤。”
“可是，想要挖除这个毒瘤，非有大决心，不可成！”
说白了，这东西就好像后世的一个病人一样。刚开始病人有个小毛病，但是暂时没有找到可以根治的办法，想要缓解疼痛怎么办？
吃止痛药吧。
这一吃，哎，病人发现，好了！不难受了。
于是这找根治法子的念头也就懈怠了。
只要难受就吃……
吃了百十年，最后发现，毛病已经成了毒瘤，这止痛药药效越来越不好使了，而且……用药量越来越大。八壹中文網
最后谁都知道，这人再这么下去，早晚死在止痛药或者毒瘤上。
可是直接断药……除非你能找到根治这病症的办法，否则的话，你先断药，毛病爆发出来，疼都疼死你！
赵仲针是说到了点子上，可是他没有说出解决的办法。甚至是……
赵仲针连最基本的表态都没有。
宋方倒是有点小失望。
自己最不想要的，就是这种和稀泥的答案。
赵仲针没有发现宋方情绪上的变化，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王元泽的身上了。
因为他发现，王元泽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许的不屑。
赵仲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种事情，还得靠一种秩序的建立。我觉得，想要根治这种事情，就要有新的秩序，能够替代以前的这种办法才行。”
“否则的话……长此以往，就会出现……卖官鬻爵的现象。这到了这个程度，那大宋，就彻底的没救了！”
赵仲针到底还是说到了点子上，不过……
这话放在现在来说，真的有点跳过离经叛道了！
这又是一个不把祖制放在眼里的子孙啊。
真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恐怕就要大肆批评这个家伙，不知好歹了吧。
王元泽的脸色也变了。
他赶紧起身，然后推开了书房的门，看了看门口。
没有人。
还好！
“怎么敢如此大意？”
王元泽进来之后，拧着眉头说道。
宋方笑了笑，摇头说道：“没事儿。”
现在皇城司的人都知道，宋府不好闯了。
谁都不知道，这宋府的院墙周围，还有多少的坑等着别人上门去踩。
想想那坑里的兽夹……想想除了兽夹，还有其他的陷阱，皇城司的人，想要去宋府打探，就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手下的人，够不够机警了。
看着王元泽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赵仲针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怕什么？我这话又不怕传出去！这本来就是事实。”
“要是让人听到了，怕是又要传到陛下的耳中了。到时候，你免不了一个狂妄的帽子！”
王元泽拧着眉头说道。
“呵呵，只是狂妄吗？狂妄又怎么样？最起码，陛下能看到我的朝气！现在朝堂上，一片死水，当年陛下为什么要搞庆历新政？这大宋的弊病，你当陛下看不见？”
赵仲针摇头说道：“陛下能看见，所以陛下也尝试着努力。可是……尸位素餐的人太多了，没有人愿意帮陛下啊！”
“所有的人，现在都缺少了这股子血勇，缺少了这股子冲劲！我别的不说，光是这话，真要是让陛下听到了，也不会怎么样。”
“说好听点，陛下可能会欣赏，就算是不喜欢，大不了被呵斥一通，说一句年少无知就算了。又当什么紧？”
宋方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不错，这个小子，开窍了啊！
你真是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啊。
再聊了一会儿，赵仲针就回去了。
不过王元泽没有走。
看看时间，也该给媛媛弄东西吃了。
宋方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晚上蹭饭不？”
王元泽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光复兄，仲针刚才的那些，也是你教的吧？”
宋方摇了摇头：“他自己领悟的。”
“可是……还是你点拨的。这番话要是真的被传出去的话，怕是……别人还是要找你的事。”
王元泽有点担心得说道。
宋方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我怕过谁来找事吗？”
确实不怕。
“你是想说……因为这种话，被连累的他父亲赵宗实，进不了宫，就得不偿失了吧？”
王元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宋方笑着说道：“你觉得，现在赵仲针最应该怎么做呢？”
王元泽想了想，开口说道：“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