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的这些话,要说也算是有理有据了。
不过,韩稚圭是跟你讲理得吗?这老东西要是跟你讲理的话,当年就不会去军里霍霍狄青了。
说来说去,韩稚圭也知道,大家之所以揪着这小辫子不放,是为了啥。说白了,还是因为之前对陛下妄动祖宗之法不满意罢了。
甭说是这一次的月食了,哪怕是没有月食,就算是下边发生点灾,他们都往陛下失德上边套。
富弼当然知道,宋方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了。为了给老韩韩稚圭省两口血,他决定……
继续和稀泥。
然后他看了看仁宗,开口说道:“要不……陛下,咱们擂鼓射矢?”
韩稚圭是没有吐血,但是宋方感觉自己一口血已经到了嗓子眼了。
他看了看富弼,忽然感觉,这老东西今天倒是也变得风趣起来了?
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富弼这老东西这么恶搞呢?
这时候居然想起来,让陛下敲鼓射箭了?
富弼没有理会宋方那一脸怪异的表情,他继续说道:“现在虽然晚了点吧……不过……做出个姿态,也算是亡羊补牢吧。”
嗯……
说起来,这还是要让陛下背黑锅啊。
凭啥让陛下敲鼓啊?
月食这种事儿,可不是单单指陛下失德啊。
要是放在以前,月食出现,就意味着后宫、大臣都有问题了。
不过……
现在这皇后母仪天下的,什么错都没有,谁敢说皇后失德啊?
至于说大臣们……陛下,咱们整天为大宋劳心劳力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您好意思说我们失德啊?
这皇后跟大臣们都没问题了,那有问题得出了您,还有谁啊?
您得站出来,把这口黑锅扛结实了。
所以,这个姿态,您必须得摆出来啊。
仁宗点了点头,脸上得表情也是一脸的沉重。
再然后,仁宗开口说道:“让下边去准备吧。”
眼看着外边有人应承下去,宋方还是有些无奈得说道:“陛下,真的没必要啊。这事儿,真的和您没有关系啊。就是瞎扯淡的一个天文现象罢了……”
“陛下,那些人就是抱有不可说的目的,想要整……”
“闭嘴!”仁宗冷冷的打断了宋方的话。
这小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有些话是你能当场说出来的吗?
仁宗沉声说道:“等事儿办完了再说。”
宋方不敢再说什么了。
仁宗都这个表情了,你要是在不懂事儿的话,那就是恃宠而骄了。
一脸无语得回去之后,宋方发现,那骆泷还在旁边笑的一抖一抖的。
宋方问道:“陛下干嘛要擂鼓射矢?”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骆泷一脸嘚瑟得看了看宋方,那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文化人的自信。
嘚瑟完之后,这骆泷才说道:“周礼知道吧?上边可是说了,救日月,诏王鼓,救日以枉矢,救月以恒矢……懂不懂?不懂的话,我再给你解释解释?”
宋方懒得理会这种小人。他翻了个白眼,直接站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跟着这骆泷一样,站着睡觉了。
……
仁宗换了一身礼服。然后……后边有人抬着一面一人高的大鼓,还有人捧着一个大鼓锤。
在旁边,还有一个人带着弓箭。不过箭头已经被折去了。
曾乐正看着陛下这模样,忍不住问旁边的富弼:“老富,这……这事儿是不是还要再查查规矩?”
怎么说,也要按照礼仪的秩序来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锤一通,那能行?
富弼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早都过时候了,较什么真啊?就是让外边的人看看就行了。”
说白了,就是做一个表面功夫,让大家看到,在这种危难时刻,皇帝愿意和大家站在一起,共抗艰难……
毕竟,天狗老人家吞月得流程都已经走完了。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规矩啊?
仁宗把袖子扁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天空。
他是真的感觉,挺憋屈得啊。
举起手里得大鼓锤,然后仁宗开始敲了。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好像砸在了众人得心里一样。
宋方能看的出来,旁边的那些内侍和臣子们,一脸肃穆的样子。
嗯……
主辱臣死,说起来,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后宫得皇后听到了这声音,她走了出来,然后问道:“为何有鼓声?”
然后有人跑出去打听消息了。
过了一会儿,内侍跑了进来,小声在皇后的耳朵边嘀咕了两句。
皇后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陛下身边,都有谁?”
庄兴德想了想,开口说道:“都在呢。”
皇后冷冷的看着远处,最有摇了摇头,翻身回去了。
……
宋方离开皇宫,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自己看到得场景。
那么大得一个鼓槌,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举得动的。
毕竟陛下的年龄不小了啊。
在敲完鼓之后,陛下又接过了弓箭,平射了几箭出去。
再然后,那些臣子们都跪在了地上,一起山呼万岁,一起夸赞陛下仁慈……
说起来,这就是一场秀罢了。
一场注定没有观众,或者说,无数观众关注,但是没有办法看现场直播的秀罢了。
虽然没有办法看直播,但是大家都可以道听途说啊。
陛下擂鼓射矢的消息传出来了。
每个人都觉得,陛下不错,把大家当成了子民去爱护,去疼。
然后……
大家都欢呼雀跃,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好皇帝,而感觉到开心,感觉到高兴。
眼看着外边一片欢腾的景象,老包忍不住得问道:“你看到这个,有啥想法吗?”
宋方翻了翻白眼。
我有啥想法?我想推翻这万恶的旧社会,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
我想让这些愚民们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大家都有书读有饭吃,不再被人愚弄……
关键是这些想法,自己敢说吗?
要是真说出来的话,估计老包都要先掐死自己了吧。
所以宋方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这事儿,得开化啊……”
老包笑了笑,然后说道:“呵呵,开化?你真以为,就你自己聪明不成?”
“什么意思?”
宋方楞了一下:“你们是说……你们也知道没有天狗吗?”
老包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有没有天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这件事情,跟月食不月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嗯?
宋方楞了一下,然后才一脸无语得说道:“感情,你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啊!”
老包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宋方,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啊?这些事情,也不过就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
“一个用来对付天子,约束天子的借口。”
宋方一听,顿时明白了。
合着大家都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至于说陛下……
估摸着,也在配合大家演戏啊。
大臣们知道,天上没有天狗,这所谓的天狗吞月,就是我们想要敲打敲打皇帝的手段,告诉皇帝:悠着点。
至于说皇帝:我知道你们知道,我也不说什么。我配合你们的演出,大家都是演员……
没错,这就是君臣和谐的场景啊。
眼看着宋方露出了恍然得神色,包拯才开口说道:“明白了。”
宋方点了点头:“明白了。”
明白就好。
包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也别把自己当成什么太过聪明的人。尤其是面对那韩稚圭的时候……”
“你真当这老东西是白痴吗?他要是白痴的话,当初那么厉害的狄青,就不会被这老东西玩儿死了!”
“在这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这些人啊,个顶个的人精!”
宋方点了点头。
他知道,老包是在提点自己。
告诉自己,少年人不要得意猖狂。
不过……
宋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支撑。这一套理论,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得。
而你们,不过是一种空泛的哲学总结,这东西,主观意识太强烈。
所以真正要论起来的话,宋方把证据摆出来,绝对可以把你们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得。
这就是宋方的底气。
跟着老猎人学经验,但是在实践的时候,我还有现代化的武器作为依仗,弄到最后,你们看我,只能是仰望……
这也是宋方为什么要让那些工匠,抓紧时间把镜片打磨出来的原因了。
……
几个工匠相互之间倒是没有分工合作。
打磨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细活儿。
越是到了后边,越是对精细度的要求高。
最后,几个人弄了六片,然后把宋方给叫过来了。
宋方挑了挑,选出了几个打磨的最好得镜片,然后试了试。
套上镜筒,宋方举着东西,然后随便往外边扫了几眼。
好像……焦距不对,所以没有出效果。
宋方蹲在地上,开始慢慢得调试。
旁边的几个工匠就这么一脸诧异得看着宋方。
谁也不知道,宋方这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宋方把镜筒拆开,然后走到刚才那几个被挑剩下得镜片前,翻检了一会儿。
最后换了一个镜片。
接着他指着刚才放下的那个镜片说道:“弧度不够。照着这个弧度,再磨磨。”
把刚才那个镜片装上去之后,宋方看了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