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使也知道，现在和这个人纠缠一番，真要是闹起来，弄个不欢而散，自己想要羞辱大宋的目的，就达不成了。
所以他也不和宋方逞口舌之利。
看了看仁宗，辽使笑着说道：“陛下，咱们不是每年都要清账意思吗？要不今天，咱们干脆就比算账好了。”
仁宗一听，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要不是顾忌着帝王威仪，仁宗差点没有骂出来：这个瘪三！
什么叫每年都要清账啊？清什么账啊？当然是岁币了啊。
本来还准备比筹算呢，结果呢？这家伙现在居然要玩这一套，算岁币的账目？
这除了搞了一个突然袭击之外，对大宋也是明目张胆的羞辱了。
再说了，这算账，可是心细的功夫，得账房先生，而且干的时间越长的，心越细。
这宋方……
他能行？
仁宗看了看宋方，以后开始考虑，要不要找别人过来代替宋方和对方比试了。
宋方看着仁宗的眼神，笑了笑，然后说道：“陛下，这算账得事儿嘛……虽然我不是太在行，不过……”
“看看这辽国的两个人，跟两个呆头鹅一样，我觉得，这种人可能连我得学生都比不过啊。然我赢他们，有点残忍啊。”
这小子，嘴巴还真是贱啊！
那辽使一脸冷笑得说道：“是吗？那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你不是能耐吗？行啊，等一会儿，你要是输了的话，看看你现在说的话，等一下怎么圆？这可不是你个人的荣辱了，这事关你们大宋的脸面。
等于说，这脸，是你给你们大宋丢的！
毕竟武试谁都知道，这辽国尚武，宋朝输了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过这文试……你大宋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天府上国，国内人才济济吗？文试也输给辽国的话，看你们还有脸吗？
估计啊……到时候自己的皇帝耶律洪基肯定会笑掉大牙。然后再写封信，落井下石一番。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仁宗看了看宋方，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倒是想要问问宋方，你是不是真的很有把握。但是……
让他现在当着别人的面问出这句话的话，不是示敌以弱吗？
这还没有开始比试呢，就先认怂了？这可不行啊。
仁宗现在也有点后悔了，这件事儿吧，说起来也怪自己。怎么就这么草率的决定，让宋方来参加这次的比试了呢？
这个……
宋方确实本事不小，然后什么乱七八糟得都明白一些。但是……
懂归懂，这和精通是一回事儿吗？
有句话怎么说得呢？不要拿你的兴趣，挑战别人吃饭的本事。
你说你这宋方，为啥就这么逞强呢？刚才你随便说一句软话，然后自己给你找个台阶，让你下来不就行了吗？
如果你真的输了的话……
就算是朕，也保不了你啊。你这丢的可是我大宋的人啊，我再护着你，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要指着朕昏聩了？
仁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大宋惋惜，还是为宋方惋惜。
旁边的皇后凑到了仁宗的旁边，小声说道：“陛下，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皇后都这么说了，仁宗还能说什么呢。他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准备算什么？”
那辽使笑了笑，直接掏出来三个账本，然后说道：“算账嘛，一个人一本好了。”
宋方一看，顿时笑了起来：“我说这位尊使，你这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啊？你掏出来三本书，也好意思让我跟你们比试？你能证明你没有提前算过吗？”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旁边的富弼也一脸不悦得说道：“尊使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
陛下毕竟不适合当场骂人，但是富弼没事儿啊。
这家伙要敢再说一句类似的蠢话，富弼还真打算脱下鞋，砸到对方的脸上。
那辽使一听，脸色也变得有点尴尬。想了想，他把那册子又塞回到了怀里，然后说道：“嗯……这倒是我欠考虑了。要不然……”
宋方直接开口打断了辽使的话：“要不然啥啊？别搞那些没用的了。找几个人出来，随口报数。然后再找人在旁边记录。最后核算结果。”
“这个法子也行，不过……让谁报数呢？”
辽使一脸迟疑得看着眼前这个家伙。
他总觉得，这个宋方有点鬼精鬼精的。
这种人最不好打交道了。
老狐狸难缠，有时候小狐狸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宋方看了看对方，然后说道：“很简单，双方各出一个人，报数还不简单吗？报数之后，相加算结果。”
“没问题！”
这样说的话，也算是比较公平公正了。
辽使当然也没有意见。
商议好之后，很快人选就被挑了出来。仁宗此时已经不忍心看了。
这种比试……实在是太过随便了，但是这难度，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得。
算账这种是，靠的就是对数字的敏感和记忆。
同样都是算账，有些人算的就是快，为什么啊？技巧就不说了，关键就是熟悉。
比如说算七加五吧，有些人还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凑十法，然后算一算进位，最后得出来一个十二。
但是有些对数字敏感的人，或者常年和数字打交道的人，直接就可以说出来十二这个答案。这就是经验。
这是靠阅历得来的，靠着整天和数字打交道得来的。
宋方能行吗？
皇后坐在仁宗的旁边，看着宋方，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也在想，回头是不是该劝劝陛下，再怎么说，也给宋方安排个好去处吧，去下边当几年地方官，过个三年五载的，也许别人就忘了今天的事情了呢。
辽国那两个筹算先生坐在了宋方的对面，而且面前桌子上还各自铺了一张纸，两个人手上还拿着笔。
很明显，这是准备核算了。
宋方面前也铺了一张纸，而且有人把笔递给了宋方。宋方倒是无所谓得把笔放在了旁边，然后把那只……
嗯……折叠起来，看他的动作，这是要……做什么？
谁也搞不懂。
不过谁也没有打算搞懂，毕竟你出的洋相再多，回头丢的人就越多。
“开始吧！”
富弼淡淡得开口了。
对面的朱翔跟毛景马上凝神屏息，然后把笔放在了旁边。
看着这两个人的动作，旁边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动作意味着……
这两个人，也是心算高手啊！
这……这下不是更完蛋了。
很多人都心里一紧，然后感觉今天是真的没希望了。
只有宋方，还坐在原地，一脸轻蔑得看着这两个人。
心算是吗？你们听说过珠心算吗？白痴！
两个报数的人开始喊数了：“三八四一！”
“三五一七！”
“五二三九！”
“七五六一！”
“加！”
数刚报完，对面的那两个辽人马上嘴皮子动了起来，然后又是闭眼又是掐指头的。
那辽使看到之后，也是一脸得意得对着仁宗说道：“陛下，我们这……”
“两万零一百五十八！”
这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打断了辽使的话。
辽使楞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看说话的人，正是宋方。
这家伙……手上还在叠纸。
旁边负责记录的人，刚刚把数字写好。
“两万零一百五十八！”
接着，旁边又传来了两个声音。
嗯……
这是那两个辽人得声音。
很明显，这两个人的速度比宋方慢了不止一拍，但是答案……居然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宋方比这两个人快，而且……还正确。
仁宗瞪大了眼睛，然后忍不住得捏紧了拳头。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这宋方……真的可以吗？
仁宗想想自己当皇帝这么些年，面对羸弱的大宋，面对那如狼似虎得辽人，每每受到欺负的时候，总想着下边能有人帮自己挽回点颜面。
可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今天，这宋方，会是那个人吗？
皇后当然也察觉出来了，陛下此时的心情激荡。她抬头看了看宋方。
宋方还在那叠着纸，不过此时，那纸在宋方的手里，已经成型了。
嗯……
看样子，好像是一个……大蛤蟆？
宋方把大蛤蟆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一吹。
蛤蟆跳啊跳啊的，看起来笨拙而可爱。
宋方倒是摇了摇头。这纸有点软了，不像是硬纸，要是硬纸的话，这蛤蟆跳起来就好看了。
话说这样的软纸，做孔明灯倒是适合。不过还是要用米浆，把纸的透气孔涂上才行。
这样才能保证热气不散……
走神了。
看着宋方这老神在在的样子，辽使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太狂了！
他看了看旁边那两个人，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朱翔点头说道：“大意了！”
没有错，大意了。就意味着刚才轻敌了。本以为这是一个青铜，哪想到这是一个王者。
辽使一脸阴沉，然后说道：“再来！”
“四四五零……”
“八三九七……”
……
耳听的报数人口中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数字，那两个人已经全神贯注了。
这两个人有把握，这一次，一定可以打败眼前这个狂妄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