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看了看韩稚圭，再看看那宋郊，最后说道：“向凯羽就在外边。”
刚说完，一个内侍走了进来：“陛下，向凯羽跪在了宫门外，说要请罪……”
噗……
众人好像听到了插刀的声音。
宋方冷冷得看着两个人，然后沉声问道：“请问，两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这家伙，太咄咄逼人了。
宋郊有点恼了，他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呢，结果却发现，宋方那眼神，比自己还要愤怒。
“你……”宋郊看着宋方，愣住了。
“我什么我？”宋方怒道：“我倒是想知道知道，那王朗明明已经举报了，这枢密院的人，都干什么吃去了？居然不去查问这件事，反而当做看不见？”
“这么多人，枢密院这么多人，包括那殿前司的人，居然一起说那梁勇是好人。我还真是纳闷了，好人坏人难不成都写在脸上了吗？”
“哦，是了，那些被黥面的人，也都是你们弄的，感情，这坏人还真是在脸上写这了呢，怪不得你们发现不了呢？”
宋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往上算一算，这宋军，真的是从赵光义的时候，就已经废掉了。
后边的继任者，倒是不乏想要整肃军务的心思，但是最后呢？最后证明，不过是白费劲罢了。
这里边，有皇帝的责任，但是下边人的责任也不少。尤其是那枢密院跟两司。这些家伙的责任更重。
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过太平日子了。过惯了太平日子的，谁还想没事儿瞎折腾啊？
折腾得这么长时间，除了成绩，最后也不是自己的功绩，都等着别人来摘桃子了。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一个个都好像没有听见刚才宋方发飙似的。
宋方却不愿意就此停下，他还在那气势汹汹得问道：“你们还想要什么证据，还想听什么证据？说啊？我满足你们！”
没有人愿意说话。现在的宋方就好像一个满地图开炮的疯狗，谁也不愿意站在他面前，让他咬一口。
当然了，众人也知道，这宋方确实是弄到实锤了。这武德军已经完了。
从上到下都烂了，这还怎么搞？
要不就是取消掉番号，然后打散重编，要么就是把人遣散回家。
宋方喘着粗气，最后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怎么察觉出问题的吗？”
宋方也没指望有人回答自己，他继续说道：“那个王朗，还有王空两个人，身材壮硕，孔武有力。不过三十岁啊，一身的悍勇气息，这样的人……”
“在军中，怎么也应该是一员悍将勇卒吧？结果呢，居然被清退出来，还用的是老弱病残的名义……真是有意思啊，哈哈……”
仁宗阴沉着一张脸。
按理说，这么大的一桩弊案，让宋方查了出来，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再想想武德军，他却怎么都无法释怀。
这乱的可是军啊！
仁宗深深得呼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的闷气给吐出来一样。
但是接下来，一个念头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
“朕的大宋，朕的军中，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梁勇呢？”
一个平日里严肃沉稳有口皆碑的好将领，居然是如此大的一个蛀虫啊！
其他人是不是这样呢？那些口碑不怎么样的人，是不是更过分呢？
仁宗感觉到自己有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了，可是他又忍不住不往这方面想。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沉声说道：“这一次，倘若不是宋方一力坚持，恐怕，那梁勇直到死，也不会被抓出来吧？到时候，如果朕在封一个忠勇之类的美谥……”
“我倒是想知道，这算什么？这是耻辱啊！”
仁宗也怒了。
皇帝发怒，下边的一众大臣当然也都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这种感觉，就好像排练了千万次一样，都是这么的自然而不突兀。
就好像流程一样，让人感觉到了规矩，有感觉到了那种制度的无可奈何。
仁宗看着跪在下边的一众大臣，只有宋方还站在原地，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仁宗说道：“查！年后就给我查，从禁军开始，一个都不得错过！”
马上过年了，现在就开始折腾的话，那大家谁都甭想过个好年了，所以仁宗还是把这事儿押后了。
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当然了，仁宗表态，从禁军开始清查，也算是对身边的这些大臣们的一次警告了。
就连朕身边的禁军，都要开始梳理了，你们这些大臣，平日里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是敲打，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敲山震虎，就可以让人振聋发聩了。
宋郊答应了下来，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种无地自容的表情了。
说起来，他也是坐在枢密使这个位置上没多长时间啊。军方得一堆破事儿，他还没有功夫去正儿八经得梳理了。这些事儿，都是上一任……
也就是韩稚圭留下来的破事儿啊……自己也算是替那老韩背了一次锅了。
想到这里，宋郊脸上又换上了一种无辜至极的表情。
哎，这就是文官啊。让他们来掌管枢密院，最后一个个的，都是一个操性。
以前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狄青，结果呢？所有人都看着武官不顺眼，想尽了办法，把人给弄下去了。
仁宗叹了一口气，然后弱不可察得摇了摇头。
他倒是想换人呢，但是换谁啊？
看了看下边，这些文官，不都一个鸟样吗？赶走了宋郊，提拔一个新的，也一个德行啊。
难不成，还能再拉一个武官上来吗？
再想想之前狄青被排挤的往事，仁宗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
最后他看向了站在那里得宋方。
此时的韩稚圭已经认怂了，至于说宋庠，也让陛下警告敲打了一番。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宋方算是又一次得大获全胜。
此时宋方居然还冲着那韩稚圭在那挤眉弄眼。
这小子……你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吗？
韩稚圭的太阳穴一直在跳，他的脸上羞愤得表情也是越来越重。
但是，他必须憋着。如果他真敢反击的话，那后边的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这个小子，怎么这么讨厌啊？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韩稚圭光想着宋方的性格讨人厌了，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睚眦必报得。
仁宗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原本挺郁闷的心情，现在也变得有些恼怒。
你小子，是办了件好事，但是，你就不能低调点？沉稳点？
现在你在干什么？挑衅韩稚圭啊！你这小子，你不知道韩稚圭是什么脾气吗？
看看老韩，这家伙的老脸，居然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得有多惊讶啊……
“嗯……我说韩大人，您这是发烧了？”
就在仁宗在那腹诽不已的时候，宋方又开口了，这家伙直接火上浇油得说道：“哎呀，这要是发烧，可得好好调养调养才是。”
“看韩大人这脸色，有肝火郁结之兆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平日里的饮食得注意点了，尽量清淡点，不要大鱼大肉，还有啊，少生气，生气也伤肝的。”
尼玛……
仁宗已经想要骂人了，这要是再让宋方说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来什么更混账的话，到时候老韩还能不能憋住，还真不敢保证了。
仁宗直接开口打断道：“宋方啊……这一次你也算是立功不小，嗯……来人……”
“陛下！”
仁宗说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把宫里准备的东西，给宋家送些过去。嗯……对了，我记得那孩子叫……媛媛是吧？”
想不到，陛下居然还记得媛媛。
宋方连忙躬身说道：“是……妹妹小名是叫媛媛。”
仁宗笑着说道：“嗯，小人确实很可爱。再把那些小玩意儿准备一些，送过去。”
这每年过年的时候，宫里都会准备不少孩子的东西，这些都是赏赐给重臣或者王爷家里的孩子的。现在给了宋方妹妹如此照顾，也算是殊荣了。
宋方也是连忙谢恩。
不过在谢恩的时候，宋方也是腹诽不已。这仁宗，也真是抠门啊。
弄这么点东西，就把“年终奖”给糊弄过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仁宗糊弄得可不光是这个，现在经过仁宗这么一打岔，宋方也就忘了再去挑衅几位大人的事儿了。
等谢恩告退出来之后，宋方来到了宫门外。
此时跟宋方一起回来的向凯羽，还跪在宫门外呢。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屁股坐歪了，但是他也冤枉啊。
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那梁勇的名声，确实不错啊。
自己作为人家的上司，遇到这么一个被下属“拥戴”的将领，不回护一番的话，将来谁还愿意帮自己效命啊？
但是他哪能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这么一个蛀虫呢？
一想到这个，他真是感觉，自己比啥都冤啊。
“向……向大人……”
“什么人？”
向凯羽转过身，结果看到了曹大量。
那曹大量愣愣得看着向凯羽跪在宫门前，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这一次过来，是打算过来看宋方的热闹的。
可是看着向凯羽得这个模样，他不是跟宋方一起去查梁勇的事儿了吗？现在你向凯羽这样跪着……
这说明了什么？这是……那梁勇出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