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看着下边一脸阴沉的韩稚圭,笑着说道:“我想,就算是陛下来了,我最多也就是拱拱手,行个礼就算了。”
“怎么到你这儿来了,我还得专门给您腾出来一个康庄大道来?您这架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啊?”
那韩稚圭走上前,还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结果听宋方这么一说,老韩怒了:“别在那给我扣帽子,我有什么架子了?”
宋方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拧着眉头看了看宋方,然后再看看韩稚圭。
“韩大人!”
那男子冲着韩稚圭拱了拱手。
“这是……”
男子一脸疑惑得看着宋方和韩稚圭,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佬怎么和一个年轻人吵起来了?
韩稚圭看到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介甫啊,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这是宋方,你等我一会儿,这小子居然污蔑我。”
介甫?王介甫?
宋方看了看那个男子,原来这家伙就是王安石啊。
不过现在,宋方没时间去管这个老王了,他要先解决面前的这个韩稚圭才行。
“你说谁污蔑你了?”
宋方看着老韩,一点都不怵。
现在可不是上班时间,宋方怕你何来?
再说了,就算是上班时间又怎么样?宋方气这老韩次数还少了吗?
说起来,你不过就是自己的领导罢了,大家都是给皇帝打工的,你牛什么牛啊?
大不了就是闹到皇帝那边,怕你不成啊?
宋方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男子,一脸不忿的说道:“我刚刚好好得走路,你这下人就嚷嚷着让我靠边站,这路就这么宽,我还能往哪儿靠啊?”
“我还能直接从这楼梯上跳下去不成?看着我这没给你把道儿拓宽,就让我滚?”
这事儿,放谁身上,恐怕都要发飙的吧?
滚这字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就跟后世那经典段子一样,因为一句你瞅啥,就能打起来得。
宋方说完之后,笑嘻嘻得看着韩稚圭,然后说道:“韩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了,这个地方,是你们韩家的开的吗?”
开个屁!
韩稚圭也怒了,这小子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他瞪着宋方说道:“怎么?难不成,看到了老夫,你就不能靠边站吗?”
再怎么说,人家老韩也是宰辅啊。是你宋方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比你大的可不止一级啊。
见到了上级,你这往边稍稍能怎么地?这是规矩!
这社会好歹也讲究一个长幼尊卑呢是不是?该遵守的规矩,你就得遵守!
王安石也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点不对了,还准备过来说和说和呢,结果宋方一脸不屑得说道:“凭啥啊?”
韩稚圭气得直喘粗气。这小子,简直是在挑衅啊!
自己这么多年了,有几个人敢如此挑衅自己的啊?
“我……”
“你什么你?我倒是想问问,刚才让我滚得是谁啊?是你还是你的家仆啊?”
“你韩大人的一个家仆,都能让我滚了?”
这话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旁边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听了宋方的话之后,也都有点纷纷。大家不敢吭声,就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是韩稚圭罢了。
这可是一个大官啊。
不过再大的官,你让一个家仆开道,让当朝官员滚蛋……是不是有点太过霸道了?
宋方本来就不是什么愿意吃亏的人,此时又喝了一点酒,更是怒意高涨。
他瞪着韩稚圭说道:“人说宰相家里的狗都比人金贵,看来是真的啊。你们家的家奴,居然也能羞辱我送某人了啊?”
宋方说完之后,看着韩稚圭的脸色似乎不为所动,于是继续撂下一个大雷:“如此嚣张跋扈得性子,真不知道是偶然为之还是习惯了!”
“今天,你这一个小小的家奴,可以让我这个朝廷命官滚蛋,我倒是想知道,您韩大人明天准备让谁滚蛋呢?”
王安石还想过来劝劝呢,这个年轻人的脾气是有点大了,而且说话的时候有些咄咄逼人。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老人啊。
光冲这一点,你就应该尊重一些啊。不过听了宋方后边的一句话之后,王安石不敢吭声了,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了。
至于说韩稚圭,更是瞬间变了脸色。
他已经听出来宋方话中的杀机了。
你一个家仆都敢如此猖狂,指使一个朝廷命官滚蛋了,那身份再往上换一换,你作为那家仆的主人,是不是也能让这命官的主人滚蛋呢?
你这是谋反啊!
就算不是谋反……
这话得威力也不小啊。
想想陛下这么大的年龄了,一直没有儿子。而老韩还经常去陛下面前觐见。
老是嚷嚷着让陛下接纳宗室子弟,作为未来得储君……
这不就是变相的准备让陛下滚蛋吗?
这话套在老韩的身上,真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可是大罪啊!
就算是陛下仁慈,不怪罪你,这心里也不会舒服吧?
老韩怒了,他捏着拳头,然后冲着宋方吼道:“你……你欺人太甚,走,跟我去陛下面前,我让陛下评评理!”
怎么着,这是准备以权压人了啊?
宋方顿时笑了起来:“好啊,那走啊,我到门口等你!”
宋方当真已经胆大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了。
说完之后,宋方直接从韩稚圭的面前走了过去。
那折克行也一脸不善得盯着韩稚圭,这要这老小子敢动手,或者说,宋方敢招呼一句,说克行动手,那他绝对二话不说,先把这老小子痛揍一顿再说。
至于说第二天天会不会塌下来,管他呢?
不过……宋方一直都下了楼,那韩稚圭也没有再说什么。
宋方站在了此时还晕倒昏迷得那个老汉家仆旁边,转过身对韩稚圭说道:“我今天就是过来,带着下属们庆功得。行了,走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不过老韩在旁边确实气得浑身哆嗦,然后转身就打算下去了。
旁边的王安石一看,赶紧上前拉住韩稚圭。
“韩大人,别冲动,和少年人置什么气啊……”
宋方今天化解了辽国跟西夏之间的危机,这消息传到陛下的耳中,仁宗也是高兴非常。当着众人的面,也是夸赞了宋方好几句。
这也算是功劳了,所以宋方带着下属过来喝酒庆祝,也算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你老韩呢?你这平白无故的来这儿干嘛啊?
拉关系?朋党吗?
王安石拉住了韩稚圭,在他身后又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欧阳修,他也拦住了一脸愤愤的韩稚圭,然后冲着宋方那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滚蛋。
“少年人罢了,估计今天是喝多了。等明天酒醒了就该后悔了。肯定会给你赔罪的。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今天介甫也是刚刚过来,咱们好好的给他洗洗尘。”
这话说起来,也算是给自己几个人过来喝酒,找了一个正常的理由了。
人家欧阳修跟老韩算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至于说这王安石嘛,以前也在老韩的手底下干过。算是故旧。
所以这凑在一起喝酒,也是非常正常的。
王安石看着韩稚圭还是一脸愤愤的样子,笑着说道:“这种地方,本来就鱼龙混杂,污浊不堪,韩大人何必和这种人斤斤计较呢?”
嗯……
欧阳修听了王安石的话,心里有点不对味了。
怎么说话呢这是?
什么叫鱼龙混杂污浊不堪啊?
感情你也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啊。不过再不喜欢,也不用这样说吧。
你这样一说,咱们是呆在这呢还是直接走人呢?
直接走人吧,不好,呆在这儿吧,也成了在污浊之地的混杂鱼龙之辈了……
当然了,王安石也是想要息事宁人的。不过,他确实也对韩稚圭的家仆有点不满啊。
看来,今天这一场酒,是喝不出来什么好味道了。
欧阳修苦笑不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安石冲着韩稚圭拱了拱手:“韩大人,好多年没见了,还请进内一叙。”
韩稚圭的脸色还是一副臭样,欧阳修跟韩稚圭也算是熟悉得很了,直接扯了老韩一把,然后说道:“谁没有一个年轻冲动的时候呢?”
韩稚圭一听,也就摇头苦笑了起来。
他还想再说什么呢,却又被旁边传来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那家仆醒了。不过醒归醒,那家仆却在那嚎叫不止,听那声音,就好像被人去势了一般……
“闭嘴!”
韩稚圭怒道。
今天都是这个混账东西,要不是因为你,自己怎么可能被一个少年人当众折辱,还无法还口?
看来真是平日里教训的少了,居然敢仗着自己的名头,如此横行无忌。
我让你这么狂妄了吗?
今天这事儿,真要是传到陛下的耳中,我肯定也得跟着吃排头。
到时候陛下肯定得说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咱们的韩大人啊。
整天满口得道德仁义,结果呢?自己家里的人都搞不定。
听了韩稚圭的训斥,那家仆顿时把惨叫声憋回去了,不过他却捧着自己的手,在那一脸通红得不敢吭声。
另外一个家仆拉着那人的手说道:“老爷,您看看这……”
老韩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个家仆的手,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