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用担心,孩子,”布洛说,“诺伊镇几乎是一座空镇了。”
“可我……我好像总有那么一点的担心。”艾韦说。
“没有那么严重,孩子……”布洛打开了连门,“进来坐坐吧!”
艾韦在博士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博士手里的记制器。
艾韦将视线从记制器上移开,问:“兰博士,还没有收到阿勒斯的二次思想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布洛抚摸着冰冷的铁制的记制器,“不过,我还要必须继续监听他的二次思想——在睡梦里听见还不足以让我立刻醒来,因为那如同做梦一样……”
“兰博士,有一件事我想求您帮忙。”艾韦犹豫不决地说。
“用不着跟我客气,艾韦,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布洛微笑着。
“我……我的表妹……她很奇怪,她说有东西寄存在她的脑子里面,好像在控制她似的,而且她很瘦,不喜欢吃东西。所以,我想让您帮帮她,我认为您会有办法的。”艾韦说。
“哦,我可不是一名医生,孩子——”布洛说。
“可是您会意能术啊!”
“意能术是不能治病的!”布洛回答。
“但我认为我的表妹没有患病……”艾韦赶紧说。
“或许她得了厌食症吧!”布洛回答说。
艾韦的心情开始低落起来,“我只希望她能尽快摆脱厌食症的困扰……兰博士,实际上我没有排挤她,我现在真的很想让她好过来,并且希望她能得到上帝的保佑!”艾韦说。
“会的,孩子——只要相信,就会有希望!”布洛拍着艾韦的肩头说。
“我想是的。”艾韦强迫让自己相信菲莉娅总有一天会回到最初的状态。
午夜一刻的诺伊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一切如死了一般——没有一点气息。晦暗的灯光悲凉孤凄,此时,或许只有遗失在路面的报纸在接受它的洗抚,但事实上,还有冰冷空虚的路面在接受它的温度和安抚!此刻,屈指可数的刺葵竟在阴暗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伸展着美丽的叶子——展示极其诡奇的动姿,倏忽,从野猫巷传来最后一只猫的幽暗神秘的“喵”声,几乎同时,“刺葵”惊惧地收拢了锯齿状的飘带。快餐店门外挂着的广告旗时而被一股冷风吹拂身体,时而被凝重的空气挤压形体,有的经受不住如此诡异且阴僻的环境,竟自残身体,掉在了地上。许多高高矮矮的房子此刻少了一样东西,显得极为不适,却又被浓黑的夜空按住头顶,久久不肯松手……医院里面的病人差不多都睡下了,不过睡下之前他们有的期待明天有一个好的天气,有的希望明天能够出院,然后和亲人聚聚,有的祈愿明天的诺伊镇依旧完好如初,或者离开的人不会就这样丢下诺伊镇不管不顾,他们还会回来,明天清晨就会回来。甚至还有的打电话向亲人报喜,譬如“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是一个儿子,长得像你”、“他的病有所好转”、“我和我的孩子明天去你那”、“后天是我的生日”……警察局里面也很安静,但有一名警察还在工作,他伏在台灯下面正在分析克鲁狄郊区的命案,他认为自己会有所发现,会找到突破口……过了些许时间,诺伊镇依然没什么变化,但不知何时,在鸡尾酒路口出现了四名男子,他们一个个戴着黑色风雪帽,而且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企图,因为他们的脸上、眼睛里面都闪耀着“贪婪”,很明显,这四个人趁着如此绝无仅有的机会想要在诺伊镇里面获得点什么……
“艾韦,是阿勒斯的二次思想!”布洛·兰突然高声道。
“什么情况?”德林迅速扭过脑袋问道。
“‘毁灭’、‘快’、‘杀’——这就是阿勒斯的二次思想!”布洛·兰回答。
“他们已经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艾韦紧张地问。
“这一次我们无法阻止,”德林说,“‘毁灭’已经说明事情必须发生,而且会有一大批的附魂怪参与袭击、制造毁灭——他们想要把诺伊镇毁掉!”
“不,这是不会发生的,德林先生——我们现在去诺伊镇和他们谈判吧!”艾韦一副慌张的样子。
“艾韦……附魂怪是阿勒斯的永久追随者,根本就没有谈判,而且我们能把诺伊镇大部分的人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布洛·兰很快地说。
“但我不希望诺伊镇被毁掉……”艾韦低着头。
“没有人希望,但即便是我们也不能扭转接下来的局面。”德林急忙说。
“我不应该离开克鲁狄郊区……”艾韦接着说。
“难道你愿意呆在四维界里面吗?”博士说,“如果你被阿勒斯抓走了,那么接下来会有一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因为你的失踪而被牵连进去……想一想,你今天救了多少人……房子坏了,可以重新修建,但生命是无法重复的!”
艾韦许久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说:“我想休息一会,兰博士……”接着,艾韦便蜷缩了起来——脑袋贴着车壁,两只手藏在腋下,缩在里面睡觉。
业已凌晨两点钟了,诺伊镇依然很平静,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突然“砰”的一声,一扇窗户碎了,紧接着,四个人争先恐后地爬进房间里面,进到里面后,他们开始肆意搜刮,不放过一个值钱的东西,他们甚至连一把柏木椅都不放过。他们把房子里面搞得乱七八糟,简直就是贪得无厌、蛮横霸道、悍然不顾的纳粹分子。
“你们瞧,我拿到了一个水晶花瓶。”一名男子乐开了花。
“哼,你那算什么——瞧,我搜到了一块二战时期的怀表——啊,这个肯定会获得古董商的赞美!”另外一名男子趾高气扬地说。
“天哪,你以为只有你才见多识广吗?看哪,我在地下室刨到了一颗钻石,至少有一克拉。”一名最年轻的男子说。
“唉,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幸运……不过,我花了最多的时间在一个设置有机关的地板下面找到了一个保险箱。”最后一名颇有学者风范的男子说。
忽然,有奇怪的声音——近似颤动的声音从诺伊镇里面传出来,声音愈来愈清晰,此刻,居然能听见似金属挤裂的“咔咔”声。诺伊镇上空明显有一个在月光照射下显露出来的圆盘,那个圆盘愈来愈大,似乎正逐渐接近诺伊镇的一切,距离愈近,就能明显感觉到它下降的速度愈快,而且它在成倍地增大。几秒钟的时间,诺伊镇里面所有的东西开始剧烈地抖动,或者说诺伊镇在抖动,抖动的频率愈来愈快,同时,房壁上,甚至地面开始出现裂纹。终于,那个圆盘近在咫尺了,很显然,它占据了整个诺伊镇的空间。
房子里面的四个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仿佛诺伊镇快要颠覆过来了。逃出房间之前,这四个人还在磋商是只带走保险箱,还是只拿走随手捡来的东西?经过一番磋商后,四个人决定把小物品塞进衣服或裤裆里面,然后再一起把保险箱抬走。那名手拿水晶花瓶的人想不到好的办法,于是他将花瓶砸碎,然后随手扯下一块布,把水晶碎片包裹起来,接着咬在嘴上。
突然,猛烈强撼的爆炸发生了——诺伊镇被毁于一旦……
“啊!”艾韦猛然从睡梦里面逃了出来。
“艾韦,你怎么了?”博士抓住艾韦的手臂问道。
艾韦喘着气说:“诺伊镇被毁掉了,兰博士……”
“德林,德林……”博士叫醒了熟睡的德林,“快和艾韦一起去诺伊镇。”
“附魂怪毁掉了诺伊镇?”德林问。
“或许是的!”博士沉重地回答。
艾韦和德林下了车,德林直接从尾箱里面拿出了一件大大的削天衣,接着穿在了身上。艾韦很幸运,博士允许他穿上属于他的那件削天衣。由于艾韦还是第一次穿削天衣,手脚难免有点笨拙,于是,布洛博士亲自为他穿上削天衣。
“镇定一点,知道吗?”博士一边说,一边给艾韦套上肩套。
“嗯!”艾韦应道。
“这次的飞行和以往不一样,你必须拉着德林的手,明白吗?”博士接着说。
“噢。”艾韦一直看着博士的脸,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博士脸上的颜色,而阿勒斯他们却让人感觉恐惧?
“待会我会让你戴上透明眼镜。”博士说。
“透明眼镜?”
“是的,透明眼镜可以保护你的眼睛不受伤害。”博士为艾韦系上前面的尖尾绳。
德林已经准备好了,他还戴上了一副墨色眼镜,之前在诺伊镇见过。削天衣也已经穿在了艾韦的身上,接着,博士从意念汽车驾驶位置拿出了一副同样颜色的眼镜。艾韦接过眼镜,戴上了,然而,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眼前的环境居然都亮了起来,就像白天一样,但虚拟式的光线并不刺眼,而很柔和,艾韦显然已经喜欢上了这副奇特的眼镜。
“艾韦,快把帽子扣上!”博士提醒道。
艾韦随即拉上了削天衣的帽子。
“再用你的意念将帽子里面的白色线条和你的意念神经贴合并连通起来。”博士接着说。
艾韦试着使用意念能量寻找白色线条的能量,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感觉到了线条的不一样的能量,接着,他又使用意念将这股薄弱的能量同意念神经连通起来。这一过程有点漫长,但艾韦还是只花费了半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连通。
“如果你觉得可以了,就走吧!”博士对艾韦说。
艾韦依靠意念迫使自己飞起来,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最后停在了距离地面约莫十英寸的地方。德林也升了起来,接着拉住艾韦的左手,飞上去了。八壹中文網
艾韦似乎能很熟练地使用削天衣,在飞行途中几乎没有发生飞行失衡的情况。
使用削天衣之前,必须将帽子里面的白色线条——能量导引线同意念神经贴合并连通起来,过程仅需半分钟的时间,连通后才能进行飞行,而且如此也会让帽子紧贴在头上而不至于被气流吹掉。事实上,削天衣具有很强的能量,在其内里,或者说在夹层里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能量线,每一条能量线具有不同强度的能量,但当所有的能量线先后接收到意念信息后,它们就会将自己的能量汇集于母线——分布于衣摆附近,然后由母线提供实际的飞行能量,在此过程中,能量线会及时给母线补充能量,能量线的能量由能量线的内壁能经产生——这会使能量线变细,从而使能经消失——削天衣完全报废。一件最坏的削天衣—70辉,在不频繁使用的情况下能够坚持近一年的时间,而最好的削天衣—300辉,能坚持五年的时间。但如果穿上削天衣进行空间位移,它所花费的能量将很大,比如进行一个普通的位移—不超过五十五码,相当于进行自由飞行半个小时所花费的能量。
约莫十五分钟,艾韦和德林飞到了诺伊镇上空,然而,当艾韦急不可待地一眼望下去后,见到的却只是一大片黑色的废墟,尽管透明眼睛不会展示出黑色,而且还有灰色的尘埃在半空中疯狂地挣扎。艾韦不能抑制心中的酸痛,他挣开德林的束缚,直冲而下。
艾韦的两条腿落到了一块木板上面,接着,两条腿开始发颤,并渐渐失去骨头的支撑。艾韦呆呆地看着眼前令人万分恐惧却又让人凄惨悲恸的废墟,他不敢相信诺伊镇已经被毁灭了,更无法接受诺伊镇会是如此悲烈的结局!这个时候,德林从上面飞下来了,他站在摆动的木条上面,看着眼前令人震惊的景象,同时,他的视线在废墟上面颤抖地移动。
忽然,艾韦往左边跑去了,不一会,他来到了一个如同一座大山的废墟的前面——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的景象。忽然间,从废墟之中传出微弱的呼救声或者纯粹是呼吸的声音,声音时有时无。突然,艾韦发疯般地跑了上去,他爬上废墟,寻找下面被困的人,但他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寻找,因为不能辨别声音的发源地。艾韦绝望了,但他又不想就这样放弃,因为他很清楚下面还有生还者,必须把他们都救出来。艾韦开始徒手搬离大大小小的石块,遇见一个空间,就往里面瞅去,看有没有人在里面。德林过来了,他本想帮助艾韦,但他认为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效果,即使把人救出来了又怎样呢,而且这里不宜停留太久。
“艾韦,停手吧!不要这样,好吗?”德林安慰说。
“德林先生,快帮帮我,下面有许多人等待救援!”艾韦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扒挖着碎石块。
“艾韦,没用的……会有人来救他们的,我们快走吧!”德林说。
“不,我想他们俩还活着,我要救他们出来,他们不能死!”艾韦刨得更厉害了,以致两只手开始破皮,并渗出鲜血了。
“谁?他们是谁,艾韦?”德林问。
“呜……”艾韦哭起来了,“你们在哪?快回答我!求求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