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不在意什么妃位，无名无分也挺好，免得那些妃子们说我是仗着长相攀上来的，还请国主收回成命，保重身体。”南宫婉对着白黎微微伏了伏身子，转身便要离开。
“本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封你为妃，就不会反悔！”
即使出了门，白黎后面的话南宫婉也听得很清楚。
说一不二，他若真是说一不二，他们之间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说过，要爱凤瑶华一生一世，要陪伴凤瑶华一生一世，沧海桑田，永不变迁。
但是他没有遵守诺言。
也是，那些诺言是对凤瑶华说的，对活着的凤瑶华说的，她是南宫婉。
莫名其妙成了华妃，在王宫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南宫婉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白黎的确昏庸无道，的确杀人如麻，的确不配做国主，但是他的毫无章法，总是让南宫婉心里不安。
这里的妃子人人自危，听伺候的宫女说，这里没有争斗，甚至妃子跟妃子之间谁也不认识谁，没有任何来往。
也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谁还有心情去争夺什么？毕竟在这个王宫之中，除了王后，其他的位置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被白黎注意到的人，说不定还会死得更快一些。
最让南宫婉不明白的，是白黎没有后代。
以前凤瑶华还活着的时候，是怀过孕的，只是每天习武练剑，经常被人刺杀，所以三次都流产了。
对此，白黎比凤瑶华自己还要难过，却每次都忍着难过安慰她，告诉她孩子还会有的。
可是这两年，白黎纳了那么多妃子，却没有任何一个妃子怀孕。
这也是妃子之间没有争斗的原因，一般有孩子的妃子才会想着为自己的孩子图谋未来，没有孩子，她们哪里还有什么未来？
入夜，如南宫婉所料，白黎来了韶华宫。
刚一进门，南宫婉便闻见了浓烈的酒味。
白黎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走路都有些不稳。
一进来，便屏退了周围所有的人。
“爱妃，给本王跳一支舞。”一坐下，白黎便开了口，看着南宫婉，眼神朦胧。
“婉儿不会跳舞。”南宫婉站在他面前，低着头，面无表情。
“那就吟诗作对吧，或者，舞剑也好啊。”说着，白黎突地就笑了，“你不知道，她特别喜欢剑，也不会跳舞，每次兴致高昂的时候，她便会拿着一把剑翩翩起舞，英姿飒爽，让我一个男人都羞愧难当。”
南宫婉心突然跳的很快，白黎说的那个她如此熟悉，却又让她不愿意去回想是谁。
“婉儿也不会舞剑，更不会吟诗作对。”
“那你会什么？”白黎的声音带了些不悦。
“婉儿什么也不会。”
白黎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态度，已经足够你死很多次了？”
南宫婉没有说话。
“但是本王舍不得你死啊，你知不知道你很像她？你的眼神，你的一举一动，都和她太像了……”白黎的眼神又迷茫了起来。
南宫婉张了张嘴，又忍了住。
她想问他一些话，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明明已经不在乎了，自己现在却有些期待他口中的答案。
犹豫了许久，南宫婉还是开了口：“那国主口中的她，在哪？”
“死了，她死了。”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似乎还是不过瘾，白黎干脆提起了酒壶，直接往喉咙里灌去。
“既然念念不忘，又为什么会让她死？”南宫婉步步紧逼。
她想知道，白黎口中的她，是不是凤瑶华。
白黎眯着眼睛，转头看向南宫婉：“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别以为本王不会杀你，你可知道本王宫中有多少与她相似的女子，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而你只不过是神韵与她相似罢了。”
“婉儿唐突了。”南宫婉不再说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接过白黎手中的酒壶，为他满上了酒杯。
“你陪本王一起喝。”说着，白黎将酒杯凑到了南宫婉面前。
不动声色地将另外一个酒杯也给满了上，南宫婉拿起酒杯，与白黎手中的相碰：“婉儿敬国主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自己不善饮酒，南宫婉还是有数的，她可不能在白黎醉倒之前先倒下。
要是以前的酒量还在，十个白黎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两年他的酒量，似乎增长了不少。也是，每天美酒佳人，不增长也难啊。
喝了没多久，白黎眼神越渐迷离了起来：“爱妃，你可知道本王这国主做的，有多累啊？”
“别的国主治理天下，器宇不凡，而我，却只知道挥霍，挥霍她用一切打下来的江山。我恨，恨她心里只有黎民百姓，恨她只知道宏图霸业，所以她拼命要保护的一切，我都要拼命毁掉。”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南宫婉觉得自己真是冤枉透顶，如果这也是别人恨凤瑶华的理由，那凤瑶华岂不是早就被人给恨死了，还用得着谋杀？
白黎嘴里的胡话越来越多，渐渐的，南宫婉已经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药性发挥了。
看着自己的杯子，南宫婉轻轻一笑，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先吃了解药，否则也就看不见这一场好戏了。
南宫婉招了招手，随后一股凉风袭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黎身后。
凉风让白黎皱紧了眉头：“爱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你是不是……是不是忘了关窗户啊？”
白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流着鲜血的眼睛。
“凤……凤瑶华？”白黎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红色的身影还是没有消失。
红色龙袍，精致的容颜，两行血泪，漂浮着的双脚，空洞的眼神……
“真的是你，凤瑶华，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终于舍得回来报仇了。”白黎突地笑了，笑得满脸眼泪，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张脸，连眨眼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