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陆景霄这么害怕。这么狼狈。叶心音将他的手握住,说道,“别害怕,你不会传染给我的。”
陆景霄用力抽回手。他拿过旁边的口罩,捂住自己的口鼻,别开脸去,“出去!”
叶心音站在床沿,“我辛辛苦苦来的,才待多久,你就让我出去。”
“你在这就是等死,赶紧给我出去!”
“酒店门口早就围满了人,是等着抓活口的,活口会被带去统一在一个地方,那里面全是病号,我们去那里,跟在这里待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陆景霄用力坐起来,颤着手拿起手机,语不成调,“我现在给宋迟打电话,咳咳咳……让他……带你走。”
叶心音一把躲过手机。陆景霄很想把她推出去,但是又无法动弹。他无能为力。叶心音真是个傻子。叶心音却很平静,一点都不恐惧这恐怖至极的病毒。她就像是来吃饭一样,神色淡淡道,“你就好好呆着吧,我来都来了,要是染上早就染上了。”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物资都还有,也有新鲜的。叶心音拿去做了也一顿饭。这一家酒店,到处都是尸体。但是水源跟各种设备都是很新很干净的,正常营业。一切如新。大概是以前跟着陆景霄经历了很多,现在面对那么多尸体和亡魂,她很冷静。不相信神明,也不相信鬼魂。叶心音脱下防护服,里面有一套设备。设备是类似于离心机的东西,她找人专门定制的,比较小巧,她不好带,所以就把零件拆下来,挂在身上各个地方。她是带着侥幸来的。原本以为,自己在安检的路口都会被查出来。可是没想到这里这么乱,几乎都是进去送死的,所以安检很简单,叶心音蒙混过关。她把机器摆成一堆,等有时间了再拼上。她很饿,做了一顿饭。陆景霄吃不下去,叶心音给他做了点流食。旁边是一些牛奶和水,这几天,陆景霄就是靠着这些活下去的。难怪那么瘦。陆景霄吃了一些,实在吃不下了。他神色忧郁,对叶心音来的这件事耿耿于怀。他道,“看过了,你也该走了,别在这留太久,生死关头别意气用事。”
叶心音垂下脑袋,“我刚才表达得很明确了,我不会走。”
“我已经联系宋迟了,等会直升机会来,不管谁都拦不住你。”
叶心音反问,“既然直升机可以带走你,为什么你当初不走?”
“我染病了。”
陆景霄道,“很早我就知道我得病了,我不知道这种病毒有多大的危害,我不能回家,把整个城市都害了。”
说白了,他最怕的还是叶心音。死的人太多了。他宁愿自己死在这,也不想再伤害任何人。叶心音有些无力,“你早早就知道,为什么不上报?”
“上报的下场,就是跟你刚才说的一样。”
不也是死。不如死在这,至少没有那么聒噪。叶心音言归正传,“那么现在,你怎么打算?还是死在这?”
“你走了之后,我电话告诉你。”
叶心音失笑,她撑着下巴,看着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陆景霄,问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整个酒店的人都死了,就你没死?”
“我快了。”
“你这纯粹是病魔拖的,让你活生生饿死,而不是因为传染病死亡。”
叶心音摩擦着眉心,分析道,“我上来看了这里的尸体,大多都死了有四天左右,可见在染病后第二天就死了,你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是在昨天吗?”
陆景霄的脑子有些混沌,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不是,有好几天了。”
“那就对了,现在你除了身上有点感冒的症状,很饿,无力之外,还有其他不适吗?”
“有,我想去死。”
叶心音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吧,我能治好你的。”
陆景霄没有作声。他打开手机,可以看到宋迟的直升机,正在一步不靠近这里。他不动声色。叶心音在外面拼接仪器,陆景霄攒了点力气坐起来,给叶心音打了个视频电话。叶心音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呆了,“我就在外面,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陆景霄道,“你别靠近我的卧室,这里面很多病毒,消毒之后,你就在客厅待着,我们每天打电话就够了。”
叶心音现在没空理他。陆景霄问,“你在做什么?”
“这是离心机,到时候我把你的血清采取出来,看看你身体里是不是有抗体。”
陆景霄没有抱希望。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把叶心音给送走。陆景霄把自己裹好,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身上喷满了消毒液,来到客厅。“这里有个暗道,是通往外面的,可以去买物资。”
陆景霄道,“既然你决定留在这了,那我们就要坐长远的打算,不能在解封之前,饿死在这里。”
叶心音问道,“你出去过吗?”
“没有,我在知道自己染病之后,发现的这个通道,我现在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