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音直接挂断了电话。她越想越觉得好笑。陆勉这个电话,多半是宋礼娴叫的。先是道歉,抛开自己的麻烦,让陆景霄不责怪他们。其次是孩子。宋礼娴相信了她的话,觉得陆勉很有可能不会再有生育能力,所以叫她把孩子留下来。而孩子留下来,肯定是个祸害。因为她留下来,就会跟陆景霄反目成仇。这样有了孩子,又达到了目的。一箭双雕。叶心音收起笑容,起身来到卫生间。她往马桶里丢了很多纸巾。把马桶弄堵塞了之后,叶心音走出来跟宋迟道,“叫两个工人来吧,这里马桶堵住了。”
宋迟便报给了这里的护工。但是叶心音现在着急上厕所。她问道,“这层楼是不是还有公共卫生间?”
宋迟质疑的目光看着她,“你很着急吗?工人马上就来了,通完了之后,你再去上吧。”
“我怀孕后,压迫膀胱,是憋不住尿的。”
宋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怀孕的事情他一窍不通。所以就让叶心音去了。叶心音道,“你跟着来吧,不然我会跑掉的。”
宋迟,“你去吧,我放心你。”
叶心音勾了勾唇,便去了。宋迟还是跟着去了。只是在门口守着。叶心音进去之后,弄晕了一个中年女人,然后乔装成她的样子,从宋迟面前走过去。宋迟因为这是女卫生间,而一直不好意思,所以没有仔细看。等过去半小时,他才意识到问题。他有股不好的预感。叶心音肯定是跑了。时间这么久不出来,不是跑了还能是什么。她一直都鬼精鬼精的!宋迟再也顾不上自己是男是女了,冲进去一一查看。就看到一个脱得只剩下衬衣的女人,靠在马桶上睡着了。宋迟暴怒,“草!”
他赶紧派人查找叶心音的踪迹。但是来不及了。叶心音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早就已经走了。她还是之前的身份,一名护士。她把长发盘起来,名字卡在胸前,上面写着:张琴。戴着口罩和帽子,谁都不认识她。混在长长的队伍里,叶心音拿出手机,给陆景霄发消息。“你现在怎么样了?”
过去好久,陆景霄才回复道,“刚吃了一顿大餐,准备休息了。”
“哦。”
叶心音收起手机,通过特殊的渠道,来到了封锁那家酒店的队伍里。今天已经是传染病公开之后的一个星期。封锁之后,酒店里陆陆续续会送进去不少物资,但是很多都发烂发臭。这些发臭的房间里,抬出不少尸体。叶心音就是混进去,抬尸体的。她跟着几个男人,挨家挨户的敲门。没人应的,里面的人几乎都死了。因为现在这个病实在没有解药。出去也是传染给别人,是很危险的存在,既然如此,那不如死在里面了。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叶心音跟着抬了很多具尸体。她麻木了。心想,不知道刚才那条信息,到底是不是陆景霄发的。如果不是,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身体腐烂到了什么程度?叶心音突然觉得时间好难熬。她知道陆景霄在哪一间房间,但是她不敢直接去。她想顺其自然,知道陆景霄到底还有没有活着。但是此刻,她觉得时间好漫长,她想直接冲上去,看看陆景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走着走着,旁边一个医护人员突然就哭了起来。因为穿着防护服,所以他的哭声很小,闷闷的,钝钝的。很伤心。叶心音怔怔的看着床上那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那个医护人员站着哭,隐忍着。叶心音检查了一下尸体,女人的手指上有一枚戒指,还很年轻。男人跟她差不多大。这医护人员哭得这么伤心,大概是他的亲人吧?叶心音问,“她是你的姐姐,对吗?”
医护点头,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叶心音,“他们刚结婚,出来度蜜月的。”
说着又哭了出来。叶心音苦笑,低下头。她说道,“我怀孕了,我来找……孩子的父亲,就在这家酒店。”
几个人都在沉默。刚才哭过的医护道,“谁敢保证,我们出去之后会不会被感染呢,或许下去跟他们团聚,也是一个善终。”
叶心音道,“我不行,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得病。”
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会出事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陆景霄的门外。叶心音不敢上去看。敲了很久,里面没有人回应。他们便拿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叶心音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张纸,上面是熟悉的字体:别进来,我被感染了。叶心音顿时哭了起来。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将她的眼睛迅速模糊。她朝后退了几步,不敢进去。她哭得蹲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其他两个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声走进去。打开卧室的门,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叶心音脑子一嗡,站起身来,刚才的医护冲出来道,“他还活着!”
叶心音很懵,脚步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往里走去。陆景霄还活着?她来到门口,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景霄。他瘦得不成人形。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他们三个人裹得很严实,他没有认出叶心音来,闭着眼睛道,“还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被感染了么,出去。”
医护人员道,“我们是来收拾尸体的,送他们回家,你现在的情况没得治了,你看,是跟着我们……”“不去。”
陆景霄果断拒绝,有气无力道,“我就在这里腐烂,不用管我。”
医护道,“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
陆景霄沉默下来了。他睁开眼睛,浑浊的眼底,没有聚焦,“你们查一查我的家属,叫叶心音。”
叶心音站在他们俩背后,不敢出声。一名医护拿出手机,“有电话吗?”
陆景霄很轻松的背出了叶心音的手机。“给她发短信,别打电话。”
陆景霄道,“告诉她,我永远爱她,下辈子一定像个普通人一样,跟她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