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公孙苘说的自己也有些难受,但是看到男人羞愧的样子,免不了还有些小女孩的开心和得意,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好事。
直到一周后,她与展怊逛街之时,见着一户人家在奔丧,五六岁的孩子一个人撒着漫天黄纸好不凄凉。
公孙苘看的鼻酸,再看那孩童十分面熟,她心下猛道不好,不顾忌讳冲上去,果然是那个孩子!
小孩一张脸哭的皱巴巴的,眼睛肿的像个核桃,看到公孙苘还有些发愣,随后又哇的一声哭出来撒了黄纸扑进她的怀里。
确确实实是当天被父母争夺抚养权的孩子……
小孩儿许是哭的久了,声音都哑着颤着嗓子说话:“姐姐……姐姐我娘没了……你能帮我找爹爹吗?爹爹也不在家了……”
“我……”
公孙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是她害了这个孩子。
突然能够明白,她母亲为什么没有如释重负地道谢,反而是勉强低眉,原来她也是想离婚,不过是放不下孩子。
她却对着男人说,孩子年幼不能离开母亲为由,将他们捆绑……
“姐姐,你说话爹爹会听的!现在能把我爹爹带回来吗?我没钱,我没钱葬我娘……”说完,他呜哇哇继续哭着,听着都难受。
如果是听的,你娘也不会有这样下场,公孙苘心里痛得很。
她是好心办错了事,说到底还是自负了,公孙苘心痛的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巴子。
这孩子算是可怜的紧,爹走了娘死了无依无靠,还是邻居们好心地给出一点钱,带动了附近的人一起给零碎,凑了一些让他好葬母。
公孙苘含着泪看那些碎银,从腰包里面掏出一锭银子,拉住邻居家的大娘,让她帮忙给这个孩子找个丧仪,买口好棺材把他娘亲葬了。
大娘看看孩子,又看看这些钱,收下来便算是答应了。
周遭的人情味淳朴又浓厚,公孙苘私下又塞了钱袋给孩子,将他托付给没娃儿的大娘多多照顾,又好生嘱咐让他好生生活。
随后公孙苘再也不忍目睹,冲到旁边的街巷,坐着捂脸哭了起来。
展怊也给了好些银子给孩子让他好生放起来,不要乱花钱,并拜托周遭乡民,日后孩子落魄时候,或许要吃上百家饭,麻烦大家。
他为人正派心思又细腻,公孙苘没有吩咐到的他都一一办妥了,这才去了街巷那边,蹲下看着公孙苘在那抽噎着。
明明哭的是自己的错误哭的是自己与那孩子类似的身世,哭自己无能为力哭自己现代的事情,她却要告诉展怊,以前公孙俞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也是那么困苦落魄。
说到底她公孙苘只是个普通人,有爱心也有虚荣心,善良也爱面子。
展怊亦是如此身世,听了她的话对她不仅更加怜惜,眼光里满满的柔情好像都要溢出来。
“我以为,你坚强得像刺猬一样。”
展怊难得像哄小孩一样,还有些打趣,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想要将人揽在怀里:“没想到还会哭,人都说姑娘家哭起来不好看了。”
“我倒是觉得此话不尽然,你看你哭起来还是很漂亮,更水灵。”
只是又叫我心疼罢了。
他越过公孙苘的肩膀握上她的双手,将其从她脸上拿开,露出她的满脸泪痕。
“你不懂……”
公孙苘嘟嚷着,撇过头去。
“展某四岁丧母,六岁随师父习武,十六岁闯荡天下,弱冠之年便跟随了包大人。”
他的手干燥又温柔,抚过泪水漫布的脸颊,冰凉湿润的触感凝在他指尖的神经:“你说,我懂不懂?”
两三秒过去,公孙苘忽然一扁嘴,朝着展怊的怀里扎去,展怊措手不及,只能由她。八壹中文網
耳根子偷偷红了一大片,展怊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如果这时候碰她,视为逾越,如果不碰她,这安慰似乎没有多大作用。
不过,她都搂着自己了……展怊这样想着,脸也红了一丝,悄然把手放她后背上,缓缓将她搂紧,听这低低抽噎的声音,脸庞不自觉得贴了贴她的青丝,想要更亲近。
但只能点到为止。
这事到此为一段落。
过不久,那男子被展怊逮捕归案,公孙苘问为什么。
展怊说,当天他送公孙苘回去后,又回头去仔细检查了那过世女人的尸体,发现身上多处损伤,于是在夜晚叫了公孙先生去看,发现是外受力致死的。
公孙苘吃惊,暗暗佩服展怊的侦查能力,丝毫没有被情绪干扰,这样的男人真的很能干。
看着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男人,公孙苘敬佩的眼神猛地一变不可思议地看另一个男人,“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那么畜生?天底之下以命偿命,你就等死吧!”
“我死了,那我儿子怎么办!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她顿时一惊,生怕宋大人也会被迷惑,见人要被展怊押入朝堂,公孙苘也进去,等待升堂。
堂上的公孙俞放眼一看心里疑惑,苘儿怎么也在这里?
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只听宋清添喊升堂,公孙苘便站在原告位置上,上前一步说道:“报宋大人,民女公孙苘,状告这名男子杀妻弃子,理当死刑!”
“报告大人,草民张超一时失手,致娘子死去!草民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可是,还请大人看在草民儿子年幼份上,饶草民贱命一条!”
“公孙苘,你可知大安刑法一命偿一命?”
“回大人,民女知晓,但只怕此人颠倒是非黑白,蒙蔽大人双眼!”
“你且说来听听!”
“民女一告他打骂妻子,一时失手将妻子杀害,敢问大人,什么叫一时失手?不正是平常有力有度,搞不出人命,今日用力过猛把妻子杀害?若是以后他为发泄不满,对亲生儿子做出这等行为,再祸害人命该当如何?二告他不知悔改,死有余辜!当天亲眼目睹他愧不当初,声称好好做人,不出半个月,别说妻子没来敲击开封府门大鼓,就连人都死了!可怜孩子不知母亲被杀,还蒙在鼓里头,以为母亲睡过去,睡着睡着没了。三要说,街坊邻居见他可怜,喂养百家饭都能让孩子一日三餐温饱无忧,哪里还需要这个爹?您说,这样出尔反尔,毫无愧改之心的人,任大人慈悲为怀放过,他还能改邪归正吗?民女话已至此,请大人三思!”
宋清添本以为自己的立场还能帮这可怜孩子有掰回的局面,没想到这三条大状,把他的话都堵死!
“大胆张超,如此人面兽心,你可还有话要说!”
“我……我……”
“不过大人,看在孩子思念父亲的份上,劳烦把这人关押大牢盼无期,以防孩子思念家人,日后终有牵挂过日!”先是逼得大家无路可逃,退后一步让出一点甜头。
官场之人看透,宋清添不知不觉也入了坑,也就答应了,不放虎归山。
退堂以后,宋清添悠悠说道,“这天下有叫讼师的职业,若是能有女子劈开男子主宰的疆土,也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