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宣京城仍旧一片燥意。相比于街上的喧嚣热闹,一向热闹的红叶诗坊反而有些冷清沉闷。最近宣京城里的大事一样接着一样,这些人都没什么心思作诗了。“快九月了,又到了开始选佳人榜的日子了。”
佳人榜,每年一选。只在官宦子弟中挑选相貌出众的女子。江若水曾经连续霸占三年,江晚晴听闻容貌丑陋,却在去年一鸣惊人。“今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有那么轰动了。”
众人随便谈论起了去年的旧事。江若水已经自尽,江晚晴倒是还活着,但别说江家如今已经塌房,就算没有,江晚晴如今的身份,也只能是为人妇。不是姑娘,又怎么能入选佳人榜呢?“听说春熙郡主入京了,不知今年的佳人榜,她会不会参选。”
有人问道。外面的人却忽然进来道:“不会的,她也要嫁人了。”
红叶坊的人都打了个激灵:“她要嫁人?”
大家纷纷激动道。“难道是宸王、哦不,太子殿下?”
有人问道。那人摇摇头:“不,很快就不是太子殿下了。”
“陛下下诏退位,在皇宫安养天年,从此,大景朝要多出一位太上皇了。”
太上皇?“宸王殿下要登基了!”
有人忽然喊了出来。茶楼里安静了一瞬,顿时一片哗然。安静祥和的梧桐居,此处已经无人居住,离京许久的江时云蹲在地上,看砖缝里跑来跑去的蚂蚁。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吵起来,似乎是有人组织着,往家家户户贴红字。他如今重新回来,大理寺早就没了他的一席之地,他是以寒民的身份重新参加科考的。此时来梧桐居,也是希望能看一看江晚晴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宣京城有什么喜事吗?江时云想了想,推门走出去。“太子殿下大喜!赶紧把婚事办了,等着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殿下就要登基了!”
“快些快些,别磨蹭!”
江时云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太子殿下?谁是太子殿下?”
“就是宸王殿下啊!你是宣京城百姓吗?宸王殿下都监国快一个月了!”
“太子殿下要跟谁成亲?”
江时云继续问道。那人鄙夷道:“春熙郡主啊,你别拦着我了,赶时间呢!”
江时云还想再问,那人却已经匆匆离开了。春熙郡主……江时云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纪王的女儿!”
江时云猛然反应过来。纪王如今身在京城,宣邈不可能喜欢这个什么春熙郡主,多半是为了纪王的势力。还有,刚才这些人说什么?宸王监国一个月了。那承永帝呢?陛下去哪了?之前他只听说是在避暑山庄,现在看来,绝对不对劲。这么快成亲,只能是借纪王的势力快点登基。那么承永帝,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江时云闭上眼,想了想跟宣忱关系好的人。沈思南已经不是沈家家主,问他也没用,不如去找宣让。江时云转身而去。“你说什么?我父皇有事?”
宣让问道。江时云刚要点头,忽然一声女孩子的尖叫声传来:“哥哥!”
江时云诧异回头,江琉璃猛地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眼睛里全是泪水:“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江时云想起自己离开京城时,是诈死的。后来江晚晴回来,他知道自己活着的消息一定会传给江琉璃,所以也没有专程和她联系过。现在看到他,江时云忍不住鼻尖酸涩:“小妹,你受苦了。”
江琉璃摇头:“只要哥哥还活着就好,我真的以为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宣让分开他们,问江时云:“你刚才说什么?我父皇怎么了?”
江时云先摸摸江琉璃的头,将她推到一边,把自己的推测跟宣让说了一遍,之后问道:“殿下这些日子,可曾见过陛下?”
宣让摇头:“不,没有。可是……”就算他没有见过,那也不能证明承永帝有事吧?“他不是因为我五哥……”宣让想说,他只是被宣忱给气到了,才去避暑山庄静心的。江时云道:“翊王殿下多年来嚣张跋扈,几乎无恶不作,陛下可有被他给气到?”
宣让黑了脸:“别这么说我五哥。”
不过他也知道,江时云说的是事实。宣忱这些年啥事没干过啊,这么点事,他父皇不该被气到才是。“现在太子要娶春熙郡主,外头都在传之后宣邈继位,承永帝为太上皇。”
江时云道。宣让大惊:“我怎么没听到有人传这个?”
江琉璃道:“许是因为殿下最近没有出门的缘故?”
宣让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怒道:“都怪沈思南,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现在怎么办?“为今之计,只能给我五哥写信,让他早些回来了!”
宣让说着,立刻让人拿笔,准备给宣忱写信。江时云提醒他:“就算现在写,他们也来不及回来。”
九黎到宣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近一个月的路程。这大半个月中,宣邈早就成婚,只要一成婚,纪王一支持,再加上朝中几个老臣,他恐怕立刻就要登基了。“那你说怎么办!”
宣让虽然说着,手上的笔却不停。“父皇有难,速归。”
宣让急得什么事也顾不上多写,只让人把信给发出去再说。江时云想着外头火红的成婚布置,连街道上都满是红色。也是,太子成婚,宣京城很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或许,我们可以阻挠宣邈大婚。”
江琉璃忽然道。两人齐齐看着她。阻挠大婚。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顿了顿,江琉璃道:“我有办法,只是需要费些人手。”
“你快说!”
宣让道。江琉璃跟两人说完。“可行。”
江时云立即道。宣让却有些犹豫。这不是费些人手的问题,这是……费些人命的问题。“难道殿下愿意看着大景朝落入贼人手中吗?”
江琉璃拽一拽宣让的袖子。他当然不愿。可是……“那也不能让别人去送死啊,能不能换个法子?”
宣让问道。江时云和江琉璃互相对视一眼。“好。”
“就听殿下的,我们重新想个法子。”
两人答应的如此果断快速,已经纷纷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