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若是我不去，学校会推举其他人吧，何玲应该有机会吧。”
何玲在门外，心咯噔一声。
保送名额，他们是重点高中哪怕在省城比也算的上名头的，可这样的地方能分到一个保送名额，很是难得。”
“他们有没有机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李成楠是你参加全国奥数竞赛得了一等奖，才有这机会，你确定你要放弃，那可是清华。明天叫你母亲来学校一趟吧。”
何玲背靠在门上心里上下起伏，她没多高兴，要是以前会高兴极了，不管是高兴自己能争取报保送名额的机会，还是从李成楠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何玲该感动才是，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这么害怕呢。
办公室门开了，李成楠看到她在门口也没在意往前走，何玲追上去，“你要保送清华？”
“只是去北京学习一段时间。”
“那对你来说等于保送，你放弃这个机会了？你爸妈让吗，学校会让吗？你疯了吧。”
“我想自己考。”
“你自己考哪，若是考清华，你会放弃这机会？”
李成楠步子很大，走的很快，何玲抱着卷子在他身边小跑着追着不可置信，“你不考清华你要去哪？你是学理科的，你还想去哪？北理吗，北邮？”
李成楠停下来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想去北京。”
这句话又打在何玲心上，“你不去北京你去哪？”
李成楠张张嘴，最后没回答继续往前走，何玲声音都哑了，“我问你话呢，你不去北京你去哪？还是说你想学航天，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喜欢看太空科幻，那是要去哈工大？还是说你想学水利要去？”
“够了何玲，我要去哪里那么让你在意吗。”
“是啊，我在意。”
她瞪着眼睛，强忍着眼底的晶莹，不知道自己这没出息的为什么又要哭。
李成楠有点不忍心，站在走廊上看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何玲，“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何玲你不是要学医吗，将来的梦想不是去协和吗？”
“我。”
“所以我去哪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李成楠选择去哪，她都是要学医的，要去北京要去协和，自己这么努力不就是为这个吗？父亲自小就说当医生好，自己从来没想过别的，一直想要完成父母的期待就是她的梦想，可此时她心里突然对这个梦想有分叉了，就是眼前这个人。”
“何玲，你别糊涂，有些事情不值得你放弃梦想。我挺羡慕你的，一直有个坚定地信念，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你也一直为此努力，我相信你肯定能去北京，将来做个医生，在北京把你爸妈接过去。”
“你都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何玲总是说起这个，可她那时候以为他要去清华，他也要去北京，等到了北京上了大学，她可以更勇敢一些，再陌生的环境里，李成楠只有她这个熟悉的人，他们会更亲密。
她从未想过，李成楠根本就没想去北京，“你不去？那你要哪？”
李成楠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个骗子，你根本不是真不知道，你说叫我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放弃梦想，那你呢，你就为了那个人放弃你的梦想吗？放弃去北京放弃清华？”
何玲终于决堤，无数日夜筑建起来的谎言自欺欺人，都在这一刻崩塌。
“李成楠你是不是疯了，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这般，你就真的要为她放弃梦想吗？不，不只是梦想还有你的人生，放弃你的前途。”
“前途和人生从来不是一次选择就可以完善的，尽管这次选择很重要，何玲。”
“那你也不该放弃。”
“可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何玲？”
这句话问的何玲一愣，“你的梦想我当然知道，你喜欢航空航天，你数学那么好以后会当数学家，会当科学家，会。”
李成楠残忍的摇头，“我的梦想从来都不是这些，这些是我父母的，是老师学校的，是其他人对我期望的，可从来不是我的。”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是她吗？你不要说这些幼稚的话，我妈妈说了，年少时候的感情执着可是和现实一比就什么都不算了。”
“你妈妈说的很对，所以何玲你应该听话，我的梦想也从来不是一个人。”
“不是她，那是什么？”
李成楠笑着回头看着出走廊上洒下来的午后阳光。高三的紧张似乎在这样的午后宁静中都显得惬意了，无论是带着眼镜啃着面包匆匆而过的高三狗，还是尚且天真的高一高二，李成楠这一刻突然觉得放松极了，他知道他拒绝很荒唐，他家里又要一顿暴风雨，可这一刻他是平静的，自己真的有那么圣人吗？没有。
只不过他是太了解自己，即便他自己考也有信心，相反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若是他这一年不在肖溪身边，他怕她跑去别人那里，自己唯一能制约她的就是让她对自己心存怜惜，卑鄙而又卑微。
可在少年心里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至于未来。
什么梦想，他的梦想从来不是他们说的这些。
可何玲却哭了，哭着跑了，李成楠没有追过去，她跑到洗手间门口回头看，走廊里中人来人往，可就是看不到李成楠的身影，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做都不可能像肖溪一样，让李成楠心疼关怀，牵制住他一举一动，她看着镜子的自己，突然觉得好卑微，想笑一下却那么难看。
她真的不甘心啊，非常不甘心。
肖溪渐渐发觉了姐姐的不一样，。
以前都是肖溪拒绝肖童一起上下学，现在肖溪想一起，肖童却支支吾吾的不是要去老师办公室，就说有同学补习。
肖溪看着她，“谁给你补习啊？你们班那个王大明不是进精神病院了吗？”
“他只是转学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不都传他疯了吗？”
肖溪好奇的看肖童在厨房忙来忙去，拿了把根黄瓜，咬着靠在桌子边，盯着姐姐的眉眼。
“他写信给我了。”
“写信？”
是的，后来肖童偶然收到一封信，是王大明来的，说他转学了，字里行间都是说他要考去上海，好像他家里给他找人花钱转到省城去念书了。
“这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天天总和尹珊珊一处，哪关心这些啊？”
肖童看着了妹妹最近心情不错的样子，人也明朗了很多，很开心。
说道尹珊珊，肖溪皱了一下眉。
肖童问着，“听说你们班同学说姗姗病了。”
“嗯，她吃的多，说是血脂高，才多大的人啊，竟然高血脂，没什么事，去打了两天针。”
“那你去医院看她了？”
“没有。又不是大病。”
“她平时对你那么好，你俩形影不离的，你不去医院看看？”
“谁住院的是想叫人看自己那副衰样啊。”
“那你也该去看看，这只是你的想法，她生病，有朋友看看会开心的。”
看肖溪有点不耐烦，“上次咸鸭蛋她吃了吗？”
肖溪咬着黄瓜，“吃了。”
“喜欢吗？”
肖溪突然想到那天林怨把鸭蛋塞嘴里的样子，笑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挺喜欢的。”
可又一想到林怨上次的样子，她又有些害怕，那天之后她就没去找林怨，林怨也没找她，林远的事解决了，李成楠做的很好，她应该没什么理由去找林怨了，太危险了，她本能地有些害怕。
“喜欢你就再拿点，算了，住院吃咸的不好。我正好蒸包子你拿过去。”
肖溪这才惊讶的看肖童忙活的东西，“姐你原来是做包子啊。”
“看不出来吗？”
是有点笨拙，手边纸上放着和馅的方法，和邻居讨教了很久。本来想问婶子的，婶子包的最好吃了，可现在家里这样。
“什么馅的。”
“小荤香。”
肖溪对她姐不抱什么希望。
“一会你拿着包子送给尹珊珊吧。”
“姐你今天下去不是要补课？”
高三的从这个月开始就要晚上补课了，即便是周末下午也要补。
说到这，肖童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这个了，急急忙忙的，“那一会蒸好了你多拿几个给尹珊珊，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
看她姐手上动作加快，怕她再提尹珊珊，话题回来，“王大明到底为啥给你写信啊。”
为什么？肖童没说只是拉拉嘴角，包子蒸上，实在是不可能赶趟，最后交代她关火，就遗憾的，没带包子就跑出了门。
只她刚出门，肖溪就看到桌上笔袋，拿着送出去，可这一出门在胡同口看到了熟悉的摩托车，林远把头盔给肖童带上，“你脸上面还没擦掉呢。”
“别说了，包子没吃上，你等下次吧。”
“没事我骑车可以的再等一会。”
“等什么，走走走。”
“那我还没吃饭呢。”
“吃馄饨吧。”
“别啊，我都吃腻了。”
摩托车尾气熏透了肖溪的心，她那一刻手都在抖，心下巨大的空旷，脑子里不断出现着姐姐对林远笑的样子。
原来肖童这段时间还是和林远在一处，只是不告诉她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
很难想象吗？因为姐姐知道她不喜欢林远，也许姐姐已经猜到了。
肖溪抱着肩膀心里恐慌，更多是感觉姐姐要抛弃她了，最初的苗头不都是从说谎开始的，母亲当年瞒着父亲，去同事家，去百货商场，换粮票，从最初的费心思，到最后满嘴敷衍，肖溪的手不停地抖。
她回头看着屉上包子冒着白烟，觉得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全都坍塌了。
那包子，给她只是顺便，那包子是给林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