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哥眼神发狠，是林远没见过的那种，感觉特陌生。叫人把老唐带出去，老唐杀猪一样的尖叫，直到门关上，室内安静一片让人脊背发凉，有人拍了他一下，林远一僵。
“看你这表情吓傻了？”
“老唐他？”
“放心，我又不是坏人，不过是个开歌舞厅的，没那么大本事，别香港电影看多了，以为咱们都是古惑仔，那电影多傻啊，一群人整天打打闹闹的毫无意义，出来混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总打架有什么意思，你说是吧？不过是把他扔出去。”
“扔哪了？”
“和他的杂志一起扔黄毛的地界去了。我还是好公民，顺便报了个警。”
林远脸色难看。
却对上林怨那双眼睛，狐狸一样。
“你变得胆小了，林远。”
怨哥样子像是失望似的，拿过一瓶酒，叹着气，“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和我一起逃课，多欢乐啊。”
“我以前是一直胆小。”
“别这么说自己，我的兄弟胆子可不小，这种时刻还敢帮老唐说话，帮他出主意藏杂志，你说你胆子小吗？”
林远心里一抖，怨哥却是拍着他的肩膀，“开个玩笑，看你这样子。”
林远可不觉这是玩笑，更像是一种警告。
“老唐这人心思太重，你早没发现吗。有时候我真的觉你太单纯了，还是学校适合你。”
这话很刺激人，要是别人说林远早就反驳了，可此时另当别论。
“怎么样现在真不出来赚钱了？我记得你以前对赚钱这特上心。”
“现在就想好好读书。”
怨哥高深莫测，“为个姑娘？可以啊你。”
“不是。”林远笑着否认，站起来，“怨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后者看了他良久点头，“嗯。”
走在街上，林远心里发慌。
只觉得今晚让人不安，第二天就有消息，老唐那台球厅也有不少学生经常去玩，说是一早上就看被封了，说老唐被抓起来了。
林远尽量保持平静和自己说没关系，可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中午吃饭的时候，肖童问他两道题，他都答错了，肖童问他，“你怎么了？”
“没啥事，就是心有点烦。”
“是要模拟考试了吧。我也很紧张，不过你成绩这么好，紧张什么？我看这次冲进学年前十有望。”
“别瞎说了。”
林远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肖童躲开。
食堂里正如火如荼的吃饭，少男少女们的青葱岁月，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忘记竞争投入到欢声笑语之中，可食堂里突然一个女生晕倒了，很突兀的倒在地上，托盘都撒了一地发出极大声音，老师很快跑过去，一群人围着，听到生活班主任叫救护车散开。
肖童站在人圈外像是吓到了，直到那人被抬上救护车走了，车子嗡嗡文的由近及远，食堂里炸了锅。
“之前听前几届的说，高三恐怖，没想到这么厉害。好像每个毕业班都出过这种事吧？”
那女生似乎是精神压力太大，外加营养不良晕过去的。
不是什么大事。
却在学生之间炸开了锅。一丁点细枝末节都可以被放大，然后感叹着人生的不易，仿佛高三的情绪敏感又荒唐，总是把自己想象成世界悲剧的主角，承受着拯救地球的压力。
“那种人这种压力都受不了，将来走向社会也没什么大的发展。”
林远到对这事无感，抱着一本数学书在座解析题。
肖童好笑的，“你这话说的可真像老师。上下打量他，“看你现在做派变化真大。”
“哪里变化。”
“以前你会拿崭新的数学书在我面前晃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现在呢，你会拿上练习册在我面前依然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林远被她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就你话多，你成绩怎么提高的那么慢。”
“是你太快了。”
“走吧，我去打会篮球，在我打篮球这段时间把这道题解出来，有奖励。”
率先抱着篮球走出去。
“你这时霸王条款。”
“那又怎么样？”
两人笑着打闹，不知道站在食堂门口的王大明，手都在发抖。
他们已然成了校园里的一对，公认的一对，虽然很多人嫉妒，羡慕，更多的是不屑，可看到肖童的笑脸是曾没有的，也不再低着头，虽然胆子还是很小，不理会人，可在林远面前，总是仰起脸，那双眼睛里带着光。
那种改变，所有人都发现了，有一次王大明经过后排胡闹的学生旁，听到几个原来很不屑的男孩子，现在小很议论着，说肖童很漂亮。
王大明手都在发抖，不断地默念着，这是高三，学习为重，将来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岂是那些朝三暮四之人能比的，自己要一条路走下去，走下去，可胸口还是堵了巨大的东西，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随着高三的时间逐渐减少，随着入冬逐渐冷冽，所有人的心上都像堵上了什么，决绝或者是无力。
王大明终于在这种压力下爆发了，当时还在上课。
数学老师黑板上留了大题，毕业班的数学不会像高一高二那样一堂课一张卷子，而是扣那些难点重点，有时候一道大题要讲两三节课，可很多老师会走一个捷径，那就是叫一个学习好的同学上来解题，从他的方法开始入手分析，效率快一点，也给同学们树立一个榜样。
大概男孩子的思维本身就比女孩子厉害，林远的数学非常好，这是肖童彤都望尘莫及的，渐渐地数学老师也发现他这个特长，单独给他开了小灶，这事在年级传开了，林远还因此向肖童炫耀，后者总是拿语文作文回击他，但不得不佩服。
今天正好讲到重点题，老师扫了一遍，最后敲着黑板，“班长上来解一下。”
王大明推着眼镜上去，看着解析题，把第一步的公式写出来，慢慢解开。黑板上很快就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了，有人疯狂做着笔记，有人则是一副懵逼的看着黑板。
肖童皱皱眉，翻开笔记本，这题昨天已经给她讲过了，先在林远他们班讲的，林远把最简便的方法已经写给她。
在黑板上冗长的解题过程，数学老师的脸色也渐渐不好了，在把黑板都快写满的时候，叫了停，“王大明，你现下去吧。”
后者擦着汗，老师也叹了口气，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肩膀，“别太累了，你妈妈说你昨天学到后半夜三天点，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大家也注意一下啊，高三是要用功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五班那个女生知道吧，累垮了，眼角膜脱落，一年都白费了。”
众人唏嘘着，更多的是阿弥陀佛，似乎每一届都有这样的事，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情绪上的，社会上常有这种新闻吧，什么高三女生承受不了压力跳楼，高三早恋堕胎，压力太大精神失常。
就好像有固定指标一样，学校最怕这事，所以高三除了原来的老师，还安排了心理辅导，如果心情不好随时可以去咨询。
只是这种紧张无形的又给学生加了砝码，家长也是，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着，到家还不如在学校来的自由。
王大明点着头，老师看黑板上的，“这解题过程很完整，可以记一下，但这多少浪费时间，要知道高考一共就那么点时间，数学考试中这不是最后一道大题。”
在黑板上圈出结果知识点，几把剩余的过程擦了，又写了一遍更简便的解题方法。
“这是第二种解题思路。都说高手在民间，好的学生比老师厉害，昨天我们教学组讨论，三班有个同学出了一个解题方法，非常简便，大家可以看一下。”
老师很快又写出一个过程。
下面有同学都发出惊叹了。
“厉害。”
老师笑道，“是挺厉害，昨天数学组几个老师都没解出这种简便算法。”
敲着黑板，“大家可以借鉴一下。”
“老师，这是三班哪个大神啊，厉害啊。”
“说出来你们吓一跳，三班的林远同学，这次考进学年前三十的那个。”
“哇塞林远。”
“他可是正面教材，大家好好学习，人家浪子回头，现在学习超厉害，好了别说没用的了，看题看题。”
老师不过是一句感叹，同学也不过是一句赞扬，王大明却整个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那种初中时候的感觉又回来了。“王大明和林远多学学，你要是体育不达标也进不了好高中，现在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时代。”
“王道大明你和林远一组，林远你带带他，他思维古板，这黑板报做的什么。”
“林远你叫王大明过来，他这个解题思路有问题，这样下去，最后一道大题得不到分的。”
自己明明这么努力了为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爆发，双手一捶在桌子上发出极大的声响，众人一愣包括老师都看向他，“王大明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