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人一走,赵连琬就被小婢女莲香扶着坐下:“小姐身体不舒服?”
赵连琬摇摇头,将纸条拿出来给莲香看:“这是刚刚有人给我的,但我不认识。”
莲香比赵连琬大不少,许多该懂得也懂了。闻言忍不住担心是哪个登徒子想要将她家小姐约出去,一脸的不赞同,但待看到上面那个柳字,她也犹豫了。在南城能排得上号的柳家不多,该不会是暗花巷那个柳家吧?“小姐可认识暗花巷柳家?”
小姑娘偏头想了想,摇头。莲香皱眉。既然不是那家,那还能是哪家?“我想过去看看,只远远看一眼,若是不对我们就赶紧走。”
莲香紧了紧手指,望了她家小姐一眼:“那婢子就陪小姐远远看一眼,若是不对劲,小姐要赶快跑回来。”
赵连琬细声细气道了声:“好。”
赵连琬皮肤白皙,那双眼睛继承了赵三夫人,赵三夫人就是个美人坯子,赵连琬也一样,只是平日里总低着头,很少有人能真正看过她,她其实长得不差的。莲香叹气,但愿不是什么觊觎她家小姐的人。而这会被莲香担心的柳知西正百无聊赖地和谷芽聊天。这东树林里头的一根草都被她们拿上来说上一说,才终于等到了赵连琬主仆的身影。柳知西本以为赵连琬不会来了,正准备再坐上片刻就离开,谁知空青眼尖,远远就瞧见了人。“姑娘,赵五小姐来了。”
柳知西顺着空青的手指望去,两道怯怯的身影在墙角边,看着这边。许是知道柳知西看见了她们,她们才慢慢走过来。柳知西招呼着人坐下,倒了一杯茶。赵连琬细白的手指握紧了茶杯,神色间的慌张出卖了她的紧张。柳知西道:“赵五小姐可还认得我?”
赵连琬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垂下眸子。“不曾。”
“我倒是有幸认得赵五小姐。”
赵连琬抬起头直视她。柳知西从袖中拿出那颗麦芽糖。这下,赵连琬望着那糖块,眼眶泛红。“想来赵五小姐应是想起了。”
想起了什么?赵连琬迷茫。她不过是想起了她的祖母,祖母最爱这麦芽糖,祖母也最疼她了,麦芽糖吃了坏牙,祖母就不许她多吃,每日只吃一块。后来祖母走了,她连一块麦芽糖都没有了。祖母说让她以后每日都吃,骗子,说话不算话,纵是她想说祖母说话不算话,骗小孩子,也叫不醒已经睡过去的人。柳知西无奈叹气,怎么这姑娘性子如此柔软,便是那白面馒头,看起来也不及她可人。“这是三年前的飞花宴赵五小姐给我的。”
赵连琬泪濛濛的眸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巴掌大的瓜子脸扬起一抹笑:“原来是你啊。”
“可你怎么变了?”
她记忆里是个胖胖的姑娘在亭子里躲着偷偷哭,她看着可怜,就像她刚刚没了祖母一样难过,就把她唯一的麦芽糖给她了。竟没想到她现在还能看见那颗麦芽糖。柳知西将麦芽糖放到赵连琬手中:“是人都会变的。”
是吗?小姑娘被关在府中,见到的人除了莲香,连赵家大房的人都很少见到,她很少接触外人,许多事就像小孩子一样纯良。“若是可以,你可以来柳府找我。”
“真的吗?”
小姑娘显然很高兴。“自然!”
莲香见已经很久了,忙上前劝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等会夫人该找来了。”
赵连琬带笑的眼睛一下子没了神采,浅浅应到:“好。”
朝柳知西挥了挥小手绢,就跟着莲香走了。每一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遇见过这么多人,知道了一个道理。不要顺便去介入一个家务事,到头来却是里外不是人。若是真想帮忙,那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柳知西也没有多待,顺着东树林的另一条路走去。可巧不巧,遇上了朱家大小姐朱鸢。朱鸢见四周没人,忍不住恶言:“柳知西你好生不要脸,退了亲还和别人抢男人!”
柳知西一脸莫名,她抢谁了?朱鸢见柳知西不承认:“孟家大公子可是你一个商户之女能肖想的?”
原来是孟颀啊。柳知西叹气,是她抢吗?她明明是被贴上的!可惜说出来这些人也不信,就怪孟颀在外的形象太好了,以至于都是认为她要和孟颀纠缠。朱鸢见柳知西不搭话,于是警告道:“我告诉,孟公子是周七小姐的,识相的就自己离开!”
柳知西只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吧?周今怜都未来她跟前警告她,她却被眼前这姑娘警告了。柳知西不理有病的犬吠声,擦过朱鸢的肩膀离开了。朱鸢咬唇,她许久没遇上对她这么无礼的人了!朱鸢愤愤不平,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可就这么一会,就出事了。柳知西在不远处听见了救命声,仔细一听,不就是刚刚那人的吗?不想理,正要抬脚走。突然想到她这刚走朱鸢就出事了,怕不得被人怀疑是她动的手吧?于是带着空青和谷芽往回走。谷芽不解:“姑娘,我们去干嘛?”
“救人。”
谷芽嘟嘴,为何要救,刚刚那人说话那么难听,她不想救。谷芽脸上满是不情愿,但依旧跟着柳知西。柳知西赶到时,朱鸢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会了,她的婢女手足无措地拿着根长杆让朱鸢抓住。可朱鸢不识水性,在水中慢慢失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沉下去。柳知西让空青赶紧下去救人。空青倾身跳下湖,将已经慢慢沉下去的朱鸢捞了起来。空青摁着朱鸢的胸口。这个时间,周今怜已经带着一众人走了过来。看见眼前的状况很是生气:“这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嗫嚅着,打了个颤,若是她家小姐有事,她也活不了了。朱鸢咳嗽一声,将嘴里的水吐出来,缓缓睁开双眼。待看见柳知西那身橘色衣袍时,瞪圆了眼睛,含着怒气开口:“柳知西,是不是你将我推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