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上杉绘梨衣一生中最震惊的一天。
首先她居然买买衣服就穿越了,然后她发现这边的她说不了话还很呆呆,接着她发现她的好大哥认贼作父,之后她发现她哥认的贼父比她以为的还要贼得多,最后她发现……发现她的好大哥好多年前就把她的二哥砍了……
什么鬼?这个世界真的只是少了个老爸吗???
源稚生把他过去的故事说完,绘梨衣就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听他说完他的故事呈现出一种割裂感,源稚女好像有两个不同的面:一个面是他乖巧的弟弟,和绘梨衣记忆中不同,有些软弱过头了;另一个面是残暴的恶鬼,这有有些疯过头了……绘梨衣记忆中的稚女哥哥更像是两个面的结合体,他确实有些疯,却没有这么疯。
“脑桥中断手术!”绘梨衣突然说,源稚生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我和两位哥哥都是作为实验体诞生的,这个你应该知道。”绘梨衣说,源稚生点点头,他是不久前才从“橘政宗”口中得到这个情报,“其中我和稚女哥哥都做过这个手术。作用比较类似于人工制作出两面性,一面人类,一面……比较接近龙族。”
“我们那边解决了这个问题,显然你们这边没有,所以……”
“所以稚女和那个恶鬼只是他的两面!”源稚生面色微变,从苍白向着更加苍白去了,“并不是稚女变成了恶鬼……是他和恶鬼本是一体!”
“没错。”绘梨衣说,“这么做是方便赫尔佐格控制,他只要用一种梆子声就能让两个状态切换……从弱小到强大,从强大到弱小,都在他一念之间。”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直到绘梨衣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时候,他才轻轻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背影中透着一股疲惫。
绘梨衣看着他颓然的背影,觉得一股子劲头全部消失了,她瘫倒在座位上,突然无所适从。
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这一切到底是伤害了她这个世界的哥哥……甚至让他直到现在的人生活像个笑话……
可是她确实忍不住要说——不,她一定要说!
如果她现在把一切都说了,能让他在这个世界少受一点伤——或者一辈子被赫尔佐格蒙在鼓里,她就必须要说!哪怕她的哥哥从此会憎恨她这个带来令他痛苦的真相的人……毕竟有的时候,虚假的泡沫到底是给人沉浸的享受的,然而真实……真实只会直白地冲进你的眼睛。
她总是要离开的,当她离开的时候……如果赫尔佐格还活着,如果他成功复活了“神”……
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源稚生在天台待了一晚上,原本他抽烟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消遣,现在他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他摸了个空为止。
他的思绪不停地在晚风中飘散,一会儿是他和三个傻逼之间的交流,恺撒和楚子航和他在电梯井里……聊着正义与过去的梦想……一会儿是稚女在镜子前模仿着女子的身形,旁边是林立的女孩子的尸体,但他回过头来却像最开始一样纯真,他叫他哥哥……最后却得了个一刀穿心的结局……
绘梨衣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恶鬼和柔弱的弟弟共用着一个身体……那他是杀了稚女?还是杀了恶鬼和他的弟弟?
他又想到“橘政宗”,想到他笑着看着他的时候,他会拍拍他的肩膀,叫他“稚生”……“橘政宗”看着他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他真是个傻子是个好骗的工具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一只手夺过了他手上的空烟盒,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发现居然是绘梨衣。
“走!”绘梨衣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难受的话就一起去喝酒吧!”
“不……我……”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和回答他的妹妹,“不……”
“既然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话,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啊!”她喊到,源稚生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不,我没有怪过你。”他忽地冷静下来了,“绘梨衣……我并没有在怪你。”
她沉默了,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看出来了……”
“可是到底是我给你带来了这些不愉快,不是吗?”
“我到底不是你的妹妹,说白了我只是一个……你熟悉的陌生人而已。”绘梨衣说,“我本不应该说三道四,但是我更想你……活在真实里,哪怕这个真实会伤害你,会让你恨我……我也还是想让你脱离赫尔佐格的谎言活着。”
“……这说到底,就是自以为是地对你好。”她的眉眼低垂下来,“我仔仔细细地想了很久,还是应该和你说声对不起。”
源稚生一时间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又失语了,这个绘梨衣诚然不是他的妹妹,甚至身上谜团重重……她还一下子撕裂了假象的遮羞布,让真相将他戳得千疮百孔……他真的没有恨她吗?
他真的没有迁怒于她吗?
他和绘梨衣一起沉默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哪怕搜索枯肠,他也找不到一丝对于绘梨衣的恨,她对于他的愧疚确是真的。
“绘梨衣,”他缓缓地开口,绘梨衣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走吧,我们喝酒去。”
绘梨衣抓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事因为世界的不同改变了,有些却从未改变。
就好像……绘梨衣永远是他的妹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