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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沈关略显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我也觉得很怪。”
他说的真心实意，甚至带着点自暴自弃。
“但很遗憾，事实的真相就是这个。”
“介意展开说说吗？”因为体力不支，强撑下去也没好结果，居久索性任由沈关半扶半抱着他。
沈关看了眼还在渗漏的泥沙，“现在恐怕不行。”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仪器，对外扫了一下，看着显示屏上与外界相连的某个点，将居久直接抱了起来，“等安全了再说。”
“虽然不能保证我说的是实话。”
居久体重不轻，骤然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抱起，他下意识环住了沈关的脖颈，对方脖颈上冰凉的颈环让他缩了缩手。
他往沈关怀里又进了一步。
并不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妙的居久沉思，“这回答太狡猾了，就算你在骗我，我也没办法跟你理论。”
甚至连生气都很难。
沈关将人抱得更稳健，回道：“是吗？一般听到这种话，第一感觉不是愤怒吗？”
居久：“？！”
居久：“是这样吗？我倒觉得挺好的。如果一开始就不能说出事实，还不如直接告知‘我不能说’。总比磨磨蹭蹭不肯直言强。”
“……”
沈关低笑几声，“这是适用于少数人的想法。”
“那挺巧的，你和我就是那种少数人。”
“确实。”沈关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挺巧的。”
如果他没在笑的话，居久就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居久，”链接里，y1829说，“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y1829，你搞错了一点。”居久靠在沈关的肩头，青年眉眼间皆是无辜的纯稚之色，心里却毫无波澜。
“我从没想过相信沈关。”
y1829：“？”
它不太能理解，“那你们这么默契做什么？”搞得它以为这两人变相地交好了。
这回轮到居久困惑了，“默契？哪里？我们只是正常地交流了一下想法，得出了彼此之间不可逾越的雷点罢了。”
“最多，也就是性格比较合拍。”
y1829：“是不讨厌的人吗？”
居久：“我就没有讨厌人吧。”
是吗？y1829尽职尽责地立起护罩，私底下却不那么想。它看见沈关小心翼翼又格外疏离地抱着居久，又看着居久装作乖巧实则心思乱飞的做作状。
觉得这两人某种程度上是真的像——那种骨子里带出来的质感，是做不得假的。
谁会改变谁呢？
.
尽管沈关的来路不明，但居久还是得承认，他的到来解决了他和y1829最大的难题——能源供能。
沈关大方的很，在居久隐晦表示“你能供能吗？”后，将随身带着的几块备换能源电池一股脑塞给了居久。
其动作之豪放，似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能源的重要性一般。
居久怀抱着最后的良心挣扎了一番，“太多了。”他拿了一块，其他几块推回给沈关，“你留一些吧。”
沈关正低头看着巴掌大小的仪器，不时在手背上计算着什么，被居久叫了好几声，才抬起头。
思路被中途打断，沈关轻皱着眉，脑子里仍在计算最佳路线，说：“我有很多，你不用客气。”
闻言，居久也懒得客气，开始给y1829充能。他和沈关距离不远，能看到沈关手中仪器的大致数据。
半小时已过，地下空洞没塌，他们暂时安然无恙。
居久等待着y1829充能的同时，凑近沈关，跟他一起计算震后地层偏移的深度，同时旁敲侧击是什么玩意炸的地层。
沈关没说话，但从他周身溢散出满满的心塞感。
居久无师自通的懂了，“别在意。”
他们都是霉运宠儿，运气不好那一挂。
“是我拖累了你。”居久说，“如果不是要找我，你也不必到这里，然后经历这些事。”
沈关摇头，将亮着荧光的仪器摆在两人中间。半截黑暗里，带着戒指的两只手以毫厘之距错差。
“这不是你的问题。”沈关看着荧光下眉眼带着歉意的居久，神色不变道：“有的事该发生就会发生。你不在这里，也会在别的地方，危险是无处不在的，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
“我们只是，意外地不走运而已。”
居久托着下巴，像看稀奇种般盯着哲理满分的沈关，“你是菩萨吗？那种古时候的精神寄托产物，人造的神明？”
沈关：“……”
他用看孩子的视角去看居久，将隐约觉得居久是在骂他的想法甩掉，顿时心平气和，“不是。”
居久挑了挑眉，莫名愉悦了不少，“我觉得你是，你也太会满足别人了。”
沈关按住居久的头，“你这话听起来真糟糕。”
“会吗？”
“会。”
“但我也没说错吧。”居久头被按着，手却自由地比划着，“你明明可以对我生气，但你不这么做。你明明可以骂我‘为什么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可你没有。”
“你这种性格，不是菩萨，还能是什么？”
“居久。”沈关喊了一声居久的名字。
“？”居某人还没发现哪里不对，沈关就凉飕飕地发言，“我们不熟，对吧？”
居久：“……？？”
“所以我对你客气不客气你都无所谓，对吧？”
居久：“……！”
求生欲突然上线，“我没觉得无所谓。”
沈关摸居久的头跟要撸掉他的毛发一样，居久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指冰冷的触感，以及指尖暗暗地用力。
不是很疼，但是疼。
“那你就收敛点。”沈关又回到那种没脾气的状态，挂着点点地笑，轻戳居久的头，“要是早几年遇见，你可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居久捂着头，“你这不是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了吗？”
“你以为我没听出来？”
“怎么可能，我话说的那么明显。”
“你是故意的？”沈关笑眯眯问。
居久眼神游移，“一半一半吧，你和我。”
沈关：“……”
居久小声道：“现在就扯平了。”
眼见y1829快充完能，居久顺着时机转移话题，“我的ai：y1829性能很好，扫描地层、计算路线这种事可以交给它。但……”
y1829活动身躯，在居久身上绕了个环。
沈关看了一眼虫型的机械体，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并且往旁边挪了挪。骤然被拉开距离，居久还奇怪了一会，可视网膜上同步传输的数据让他没功夫去思考这种小事。
“最大的麻烦醒来了。”
居久的视角里，处于静默期的异变植物体体内的活性细胞突然骤然增多，且有向外扩散到枝蔓的趋势。
要不了多久，将地下空洞支撑起来的庞然大物就会苏醒。
静默期没有进食的植物体一苏醒，要做的第一件事，除了觅食外，居久想不到别的。
“真敏锐。”沈关将手中仪器探测到的情况投影出来，“我刚才还在纠结怎么告诉你这件事。”
投影里，绿色的植物根系“活”了起来，它们舒展着根系。母体苏醒，作为它附属的根系们向一个方向传递能量。
而这些能量远远不过母体塞牙缝。
在球状物体不断蠕动的成像图上，某个点的植物密度高的出奇。
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问题，那就……”悉悉索索的细微移动声愈来愈明显，沈关明确了他的优先级，对居久说，“逃吧。”
“我们一起。”
居久不可思议，大为震惊，“你在开玩笑？”
沈关眉目沉静：“没有。”
居久：“……你让我缓缓。”实在不能接受，沈关看起来就不是会逃的人啊。
沈关迎着居久惊诧到略显呆滞的目光，说：“很惊讶？”
居久咳了一声，“也，也不是。就是觉得……”他小心地观察沈关，发现对方没有太介意，接着往下说，“逃跑和你……不搭。”
有些人，是天生的战士。
“这可真是沉重的偏见。”沈关说，“就算是我，也会想逃跑的。”
勇往直前吗？他已经做不到了。
“我不是这个意……？！”话未说完，绿色的枝蔓破土而出，扬起一阵泥尘，居久跃起身，将同样站起的沈关拉到他身边，y1829环护住他们。
两人携手奔逃。
植物根系的目标不是他们，纵然走的磕磕绊绊，也没到无路可走的绝境。
居久感受到沈关被y1829触碰后的僵硬，明白了什么，尽力护着沈关不碰到y1829。话语间，不知不觉交涉完该怎么走的两人拐到某个没有给人吓出阴影的绿色藤蔓处。
居久一停下就猛地揪住沈关的衣领，“我没觉得逃跑有问题。”
在沈关略显茫然的眼神下，居久一字一顿，“我们一起逃吧。”
居久表露心迹的同时，两人的身旁脆的不行的土墙应声而倒，露出墙后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以及给人包扎伤口的姑娘。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开口，只余“一起”“一起”“一起”的回音，活像私奔前表露心迹的小情侣。
居久：“……”
不是吧，这些人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