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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杀没有神志的异变人形没费多少劲。保持一枪一个的准确度，没几分钟，居久就解决了第一波聚集而来的异变人形。
不敢多待，居久被y1829呈悬浮状围着，离开了不断散发特殊气味的尸块。他们沿着绿色信标最稀疏处去，尽量避开异变人形集聚处。
中途，居久留意着有无正常活人的讯号。
y1829完善转换器的程序之余，解析这些异变人形的行为模式。
“是被居久的生命波长吸引来的。”
居久：“因为我是活人？”
居久抬起枪又射杀一个追着他跑的异变人形。十米，只要距离小于十米，这些异变人形就会追着他，好像他是块美味的肥肉。
耐心一寸寸被消磨的人问：“还是因为……活人是我？”
y1829完善好转换器，确认能进行能源转换后，将投影换成了当前情况的分析。
它说：“不能确定。居久身体的各项数据异于常人，无法做平均判断。要是能遇到身体数据一般的普通人，或许能更准确地知晓这些异变人形追着我们的原因。”
“目前我更倾向于它们想补充营养这个解释。异变植物处于静默期，被它寄生的异变人形缺少营养，自然会自发性寻找血肉，补充它们的损耗。”
居久敲了敲面罩，对植物研究甚少的他见证了生物的多样性：“我以为植物是光吃素的。”
y1829：“没事，现在知道植物吃肉也不晚。”
居久难以理解，对固定认识不轻易更改的人困惑，“为什么植物要吃肉？”水与阳光不香吗？
y1829：“……”
它说：“这是植物的自由。”
居久叹气，看着美如画的地下空洞，抓了一把绿色的光尘。
他说：“要是它有吃人的自由，我只能制止它了。”
漂浮着绿色荧光粒子的地下空洞静谧美丽极了，如果忽视它身后的危险，不失为人这一辈子必须去的地方之一。
y1829调出植物状态图表，“除非人为刺激，静默期的异变植物不会主动觅食。我们现在的状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居久看着营养全部往中心汇聚的异变植物体，下意识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主动找死，去刺激异变植物体的人……很稀有吧。”
y1829思索了一下，“大概？”
居久：“……”他没有信仰的非物质体，但他仍希望作死的奇葩不存于世。
请给他神一样的队友。
.
在新机型能源仅剩9%的情况下，居久选了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洞穴开口窄小，但里面很宽敞。绿色的粗壮根茎在土墙上若隐若现，光粒子浓郁地飘散，显示着这里的生机勃勃。
是很适合薅植物的地方。
在清扫完方圆百米所有的绿色讯号后，居久将洞穴外围堵上，随后，他镇定地操作新机型，进行能源转换。
虫型机械从嘴里伸出金属卷舌的时候，盘踞的机体有点颤抖。
居久：“？”
他问：“怎么了？是机体哪里受损了？”
y1829：“……不，没什么。”不过是接受不了这种卷舌罢了。
意识到自家专属人审美之不靠谱的ai说：“下次换机型的时候，记得跟我商量。我们是同伴，你应该考虑我的意见。”
一个合格的ai，不应该提出无意义的请求。除非它忍不住。
居久：“！”
被“同伴”一词冲击到的人一口应下，“没问题。”
然后傻乐了一会。
y1829：“……”
它转了个头，不明白程序里为何多出了几组乱码。
将乱码分类到【无可解】专栏，y1829指挥着机体，配合居久的指令调整着穿刺植物根系的深浅。庆幸没被加上味觉系统的ai没感情地啜饮着带光的植物汁液，觉得它的新机型莫名get到了如今的处境。
显得异常和谐。
居久盯了一会像进食的y1829，嘴里念念有词，“下次换蝴蝶怎么样？毛毛虫的进化体。”
y1829：呵。
绿色的荧光粒子流过虫型机体脊柱的透明凹槽，点亮了密密麻麻规律排布的小孔，在积蓄到一定量时，核心中部的转换器开始转化，为机体补充能源。
可能是外部压力，y1829有点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能源补充到30%左右，洞穴外面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有人在爆破。
在深度至少几百米走起的地下深层爆破。
居久：“……”
y1829：“……”
居久忍不住扣了一把墙上的泥，自暴自弃，“稀有人类出现了。”
y1829安慰，“震动不深，以我探测到的植物深度来看，只要不接着作死，异变植物体是不会苏醒的。”
仿佛要印证y1829的话一样，连二连三的轰鸣声从前后左右传来，轰得特别响亮。连带着他们所在的洞穴都开始抖土。
y1829：“……”
ai无感情道：“我会将稀有人类出现的几率调为100%。”
爆炸声响了三分钟，y1829架起的防护罩累了一米高的土，抖了抖机身，将土推到一旁后，它还是没想明白其他人类是如何想得到地下深层爆破的奇葩计划。
这么一对比，居久被活埋显得合情合理。
那叫倒霉？
不，那只是平平无奇的偶然罢了。
居久内心平静地看着洞穴的植物开始轻微地活动，深呼吸几次，觉得事情还能控制的他抓着y1829的足之一。
y1829一口将堵死的洞口轰开，居久不带犹豫地跑出洞穴，跟着y1829的路线图开始逃窜。
心酸之余甚至觉得他自己有点好笑。
因为前面的爆破，原本探测好的路线要么坍塌，要么不能过人。在第三次路线被堵死后，居久捏紧了手里的枪。
他没有想一枪打死那个爆破混蛋的想法，绝对没有。
异变植物体的苏醒使原本稳固的地下空洞变得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半小时。”y1829在探测抖动的地层后，抛出一个时间，“半小时后，异变植物体会停止动作。如果那时候这里没塌，我们就能活下去。”
能源被防护罩耗去一部分，又变回20%红线飘的状态。y1829也不免暴躁起来，“居久，我们要是活下去了，一定要把那个地层爆破的狗东西打死。”
居久擦了擦枪，把落到夹缝里的土石弄干净。他态度比较温和，“别这么想，说不定对方在刚才就被炸死了。”
y1829：“也是。”
.
地层在震动，所有的探测手段都只有几瞬的时效性。y1829通过不断的测试，确定以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指路。
坍塌的地层完全成了浆糊，居久在粘稠的尘土间移动，记忆中的路线成了废料，他接下来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
不断抖落的泥土敲击着防护罩，声音富有节奏，但并不美妙。亮丽的绿光被泥沙一点点渗透，混合成灰暗的死寂，只余点点荧光在其间闪烁。
新机型的能源一点点减少的折磨犹如钝刀扎人心肺，居久在看到12%的能源量后，索性让y1829关掉了显示屏。
居久不喜欢命运这个词，半小时已经过了大半，危险在一点点流逝，剩下的，不过是他能否坚持罢了。
还未到绝境。
让y1829防护罩护好头部，居久凭借优越的夜视力，在泥土淹没绿色荧光的流动灰暗背景里游走。
他不绝望。
也不失望。
光线缺失，y1829也无法支撑光源。寂静的黑暗里，比起濒临死亡的恐惧，胸腔里流动的却是“我一定不会死”“我一定会活下去”的执拗。
那股庞大到让居久战栗的求生欲一夕之间主导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还不能停下。
比起“不想死”“不甘心死”这类想法，脑海里，最真实的却是——“不能死”。
他不能死。
犹如背负诅咒之人，身负隐秘不可说之人。他是罪人，他是哑巴。谁都有资格死，独独他，没有资格。
居久晃了晃脑袋，“过去的阴影……吗？”
总觉得很悲伤。
.
“居久。”是y1829的声音，在泥沙俱下的周遭，它的声音很小，但能让居久保持起码的清醒。
“……”
“居久？”黑暗里，另一道不不确定的男声响起。
“……”
居久投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有些冰冷，带着咸湿海风和泥土的怀抱。对方或许风尘仆仆，声音不自觉有几分沙哑。
从背后抱住居久的那一刻，居久下意识折住了来人的手肘，就地一个过肩摔。
但没成功。
在身心双重的压力下，他的体力已然见底。
“是谁？”因为姿势的原因，居久无法转过头去看来者。
混浊黑暗的泥石堆砌在两人四周，“沙沙”的泥沙倾泻声磨耳又糟心。虫型机械体在发觉身后之人是谁后收回了利足。
被对方的ai不情不愿分了点位置，沈关无耐地笑了一声，“我是沈关。”
“……”
来人的身份出乎意料，居久狠狠咬住舌尖，尝到了满口血的锈味，他强迫自己清醒地判断。在得到y1829的肯定后，才松开手。
身后之人和他一样形容狼狈，却又莫名给人一种从容之感。让居久感到亲切的蜜色眼睛里，带着几分居久看不懂的情绪。
……很温暖。
这双眼睛。
崩塌的地底之下，死亡的求存之间。突遇陌生的故人，不得不让人心惊肉跳。
怀疑世上的巧合。
“……沈关。”居久不确定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沈关思量半晌，“我说我为你而来，你会觉得……很奇怪吗？”
话到一半，沈关不自然顿了一下，看样子是被自己的话尬到了。
居久睁眼愣了一会，这可真奇怪。他们非亲非故的，为他而来做什么？
完全不能理解。
“怪死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