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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燕的话说的很准，事务繁忙的黄天老爷子确实是在十天半个月的半个月后回来的。
忙了半个月的黄老爷子一进门，还没歇歇，就听到江燕在客厅里抖嗓子。
“什么叫我不去工作。人工作是为了钱，可我已经有了。既然有钱了，我还何必去工作给自己找不愉快。”江燕的歪理总是一抓一大把。
“居久，不要被世俗的框框架架限制住了，你要懂得变通。都从内城出来了，那就愉快地浪里个浪。晓得不，崽？”
好一会，黄天才听到客厅里传来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声音顿了顿，坚持道：“工作最大的好处，是不使人堕落。”
“……你的意思是我很堕落？”江燕的声音又出现，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黄天能想到她挑眉坐直，准备舌战三百回合把人忽悠瘸的样子。
青年回答的十分笔直：“没错，江燕姐，你很堕落。”
青年的声音十分透亮，又带着好说话的软和感。能让他如此直球的劝说，可见江燕这半个月来确实自由的过了火，让黄天的新房客居久倍受困扰。
算是熟知江燕性格的黄天对居久的评价从“戴美瞳还算礼貌的小年轻”提高到“戴美瞳十分礼貌脾气不错的小年轻”。
他轻咳一声，走进客厅。
江燕反应很快，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她嗖的一下弹起来，拿起桌上的杂志拔腿就跑。
那姿态跟姜柯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母子。
黄天也懒得拦她，他坐到沙发上，管家机器人特意给他拿了个软靠垫。
黄天还是第一次跟名为居久的青年面对面，他年纪大了，拐弯抹角的那一套太累，他做不来，也没心性去做。
老爷子喝了口管家机器人端上来的茶，暖和了身体，才寻思着有什么能跟居久谈的。
话还没想好。
就听见，“对不起，我把您的墙弄坏了。”粉眸青年紧张地抓住了沙发一角，看样子是经过很大心理建设才开的口。“……虽然现在已经补好了，但……对不起，很抱歉！”
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对不起”的居久，今天很想把他自己填到墙里去。
黄天盯着居久，自认见过很多奇葩的老爷子问道：“……你很少跟人说话吧。”
“……您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
居久：“……对不起。”
他认命了，他就是不懂该怎么道歉，也不知道这么道歉会不会火上浇油。
黄天有点头疼。他在老一辈里确实算不上和蔼可亲，但也不是很可怕吧。
认为自己不可怕的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不要总是道歉。”
居久被拐杖敲地板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更紧张了，“好。”
“不要总是好呀好的。你不觉得自己太软了吗？”
居久不解其意：“我不软，我的身体挺硬轴的。”
黄天：“……”
他开始怀疑居久的脑子到底好不好使了，他是真的听不懂“软”的意思吗？
黄天：“我指的是性格。”
居久：“可我的性格也不软。”
黄天冷呵：“你确定？”
居久肯定点头：“我确定，我只是尊老爱幼而已。”
青年歪头，右手无意识的敷上颈脖，食指粉色的戒指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只犹豫了一会，接着肯定：“我真的只是尊老爱幼，这不是传统美德吗？我又做错了？”
这个“又”字用的极具灵性。黄天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问：“你对谁爱幼？”
居久坦然回答：“江燕。”
这半个月来，居久通过江燕的一系列骚操作确定了江燕的心理年龄——至多八岁。
比黎平还不如。
居久之所以劝江燕出去工作，九成是想把麻烦甩出去。他已经要受不了江燕了，她的智商跟她的心理年龄完全不挂钩！
江燕从不按常理出牌。
每当居久以为她有病的时候，她偏偏能问些戳他心肺的话，每当居久以为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她偏偏跟个傻的一样把话囫囵过去，上下吊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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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听到居久把江燕归于“幼”，倒没什么想为江燕辩解的，毕竟这丫头确实问题挺大，不大也不能被送到他这里来。
黄天劝居久想开点：“她平常就这样，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重点是让他习惯吗？
居久想到江燕说黄天脾气不错的话，信了。
黄天对她确实脾气不错。
居久平心静气道：“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他选择了以话压制江燕的做法。只要他比江燕说的更绝，总能噎死她。
黄天：“那就好。你们要是打起来的话，注意不要弄出人命就行了。”
黄老爷子看到居久的细胳膊细腿，提醒他：“江燕很能打……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吧。”
黄天的“吧”说的很艰难。
比他修过的任何机械都要艰难。
不过年纪大的好处是见的风浪多。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你要是想找工作，不如到我这里来？”
自动跳过很多步对话的后遗症，是居久一脸懵逼。
他认为这栋房子里的人有毒，毒在自动省略必要的沟通，直奔他们想问的结果。
居久也不是跟不上，他就是觉得难受。
难道多说几句“江燕不去工作，你去就能避开她。”“年轻人不要堕落，江燕堕落是她的自由，你努力挣钱是你的自由。”会要人命吗？
何必如此简洁过头。
黄天见居久犹豫，又想到机械修理这一行不是是个人就能做的事。他看了下行程表，从一排全是红色的事务里找到了次一等的蓝色——陪同物资前往劳改所（特殊）
黄天一时有些恍惚。
算算时间，他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
黄天：“当然，这取决于你的主观意愿。你不乐意就算了。”
居久心想，他好像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毕竟他这半个月比江燕还咸鱼，除了吃就是睡，除了学习就是跟黎平一起打球。
……这好像也挺堕落的。
居久抹去并不存在的汗水，略微心虚：“不麻烦吗？”
黄天：“不麻烦，不如说有个人陪我更安全。”
身体削瘦的老年人目光重点扫过居久的手脚，他心里觉得居久没问题，嘴上还是想寻求二重保障。
他问：“你是内城出来的，能打几个？”
居久：“……”
他能先问问打的是什么吗？是人还是变异生物？
居久头痛，突然觉得不管面对这屋子里的哪个都挺累的。他把变异生物跟光头那群人综合了一下，估计个数量：“二三十个。”
他也只打过二三十个。
黄天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他点头道：“还不错。”
居久回应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何德何能，谢谢放过。
“那就明天早上八点，你吃完饭在这里等我。”黄天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居久看着黄天离去的背影，茫然了一会。
他问在一边完全充当背景的y1829：“我答应了吗？”
y1829：“报告：他认为你答应了。”
居久深呼吸：“这个认为是怎么认为出来的？”
y1829：“建议：居久就当尊老爱幼。”
居久心里乱糟糟，他只想说一句：“我不是幼吗？”
他比江燕还要小几岁。
江燕，今年二十三。
居久，记录年龄二十。
y1829：“报告：请不要做出让辅助ai爆粗口的话。”
居久心想什么时候学会的爆粗口，嘴里问道：“你指的什么？”
y1829：“报告：要点脸。”
你的年纪绝不可能是二十。
居久认真想了想，觉得脸皮这东西对他来说不重要。“我尽力，不过我还是想说，我的心理年龄怎么都是幼吧，怎么也算不上不幼吧。”
y1829：“……”
你是不是死也过不去这个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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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久最后还是答应跟黄天走一趟。
原因无它，他真的很闲，比要带儿子的江燕更闲。为了不被充足的资金腐朽地堕落，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工作。
上午八点整，居久装备齐全，拿上他的物资包，跟着黄天出门。
江燕跟姜柯正在吃早饭。
见居久出门，江燕用筷尾戳了戳桌子，“居久，拿点包子走，天天喝营养液你不嫌嘴里没味道啊？”
居久正低头换鞋，“不用了，我更喜欢营养液。”
江燕啧道：“你迟早要改掉喝营养液的坏毛病，这东西无色无味的，你喝了十几年不腻啊。听我的，饭菜更好吃！”
居久摆手，跟着黄天出门：“真的不用，我不习惯吃热的。”
“你总要习惯——”
身后，江燕的声音回荡。
居久听进去了，但还是没打算尝试热食。
他是真的习惯不了热热的食物滑进食道的感觉——太难受了，感觉食道会被烫伤的那种。
不过好在江燕似乎默认了居久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没觉得他奇怪，反而在发现居久只喝营养液后百般劝说他吃她做的饭。
可惜居久一口都没能咽下去。
居久走在街道上，拿手遮着阳光，决定回来的时候买个小礼物送给江燕，以感谢江燕对他的照顾之情。
居久问比他走的快几步的黄天：“黄天先生，你知道江燕姐她喜欢什么吗？”
黄天暂缓步伐，他看着长相应该挺讨江燕喜欢的居久，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良久，他道：“写真集。”
居久：“什么写真集？人还是别的？”
黄天倒不至于脸皮撑不住，他看着满脸纯真的居久，回道：“mmm写真集。”
迫于某种会教坏小孩子的道德压力，他建议：“你可以直接搜索店面付款，让店家送货上门……总之，你最好不要去买。”
“要是没货了，你就直接送江燕积分，两位数就可以了。俗是俗了点，可它安全。”
“……”
这个mmm写真集是什么无形杀伤性武器，需要这么警惕？
居久心说待会搜搜看，嘴上满口答应：“我知道了，我不会看的。”
末了，他小小补充：“真的不会看。”
黄天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居久。
表示他不懂现在的孩子。
黄老爷子用拐杖勾住居久的胳膊，把拐错弯的青年拉回正路。早就商量好的装甲车在离老宅不远的街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