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安浑身发冷。他试着放松下来，去挣脱身上的麻绳。
他可不想被做成标本。
太师椅因着他的挣扎，往后移了移，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呲呲”的尖锐摩擦声。最后抵上了床榻边沿，晃了晃，往后倒去。
沈呈安被绑着倒在地上。椅子压上了层层床帐，把那床帘给撕扯了下来，一只苍白的手垂在床榻边缘，毫无血色。
沈呈安往旁边看去，果真看见一具美人尸体。这美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长眉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浓如泼墨。
不知是不是齐宣会给他擦脂抹粉，这美人双颊依旧粉嫩鲜活，面如桃花，似乎只是睡着了。
沈呈安汗毛倒竖。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像是锥子一下一下砸在沈呈安心上。
沈呈安心里慌乱，尝试着起来。但此时齐宣已经跨过门槛。他俊美妖艳的桃花眼扫了一眼屋内的狼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轻笑一声，轻轻挑了挑眉尾，看向沈呈安。
“夫人，你怎么不听话呢？我说了，这屋里的东西，不能乱动。动了可是要负责的。”
沈呈安惊惧地看他。一双凤眼因为恐惧和愤怒变的湿红，他动了动，墨发上的发扣剐蹭着地面，发出令人焦灼的声音。
齐宣对上他惊怖的眼神，有些烦躁地拉了拉衣襟。
“你为什么怕我？”齐宣走过去，巨大的阴影覆在沈呈安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呈安，“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怕我？我只是喜欢你……”
他抬起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抚上沈呈安的脸，指腹剐蹭着沈呈安的皮肤，如同所有温柔的丈夫一样，细细打磨雕琢自己的爱人。
“我只是喜欢你……”齐宣重复着，桃花眼里是愈来愈滚烫灼人的疯狂。
他的手逐渐往下，抚上沈呈安脆弱的脖颈。
沈呈安心跳得剧烈，脖颈侧面的大动脉紧也跟着激烈搏动，抨击着齐宣的指腹。
只要割破大动脉，这个美人就完全是他的了……
齐宣痴迷地想着。
他要把他珍藏起来，给他换上更合身的衣服，用冰块将他冻住。沈呈安会在一片寒凉冰冷里，将他的美永远留存。
“夫人…为夫好爱好爱你……”
齐宣的呼吸逐渐不稳、粗重。他颤抖着手，抚摸着沈呈安的侧脸，用指尖去感受他滑嫩细腻的皮肤。
如同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收藏。
“滚！！”
沈呈安一脚踹上齐宣的胸膛。
齐宣愣了一下，随着轻笑，抬手抓住沈呈安的脚踝，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沈呈安的脚背。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脚很完美…？”齐宣轻笑，手慢慢往下，勾勒抚摸沈呈安的足弓，“朱丝系腕绳，真如白雪凝……”
他慢慢俯身，对上沈呈安湿红的眼睛。
“成亲吧，夫人……”
————
赵云致在城里兜转了近半个时辰，街头巷尾逛了个遍，地形也摸得差不多清楚了。
这邱延城不大，但赵云致自与沈呈安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有些奇怪，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遇见过，怎么独独见不到沈呈安。
赵云致走到东街，遥遥地看见萧承胤站在酒楼前，忙追过去，对萧承胤道：“安…王爷呢？”
萧承胤双目血红着，紧紧抱着一个小乞丐。那乞丐浑身脏污，但可以勉强看出来清秀。他似乎有些怕赵云致，颤抖着往萧承胤怀里缩了缩。
赵云致看清他的面相，微蹙了眉。
他长得和安儿的易容好像。
赵云致的眸中立即翻滚出三分敌意。
这是什么人，也配与沈呈安相提并论？
小乞丐“呜”了一声，将脸埋在萧承胤胸口，道：“他看着好凶。”
怀中传出细细的哭泣声。萧承胤一僵，立即蹙了眉，对着赵云致道：“你莫吓他。”
赵云致攥紧了腰侧长剑，耐下性子，对着萧承胤道：“庆云王去哪里了？”
萧承胤长眉微挑，道：“他没有再出现？”
赵云致摇摇头。萧承胤将方才的事情和赵云致说了，随着又道：“他与孤分开之后，孤一直往东，未曾再见过。”
赵云致胸中升起七分怒意，质问道：“那是什么人？会不会把他带走？你为什么不管？！”
萧承胤的面色有些难看，蹙眉道：“他如何，与孤有什么关系？？”
赵云致捂了捂额头，懒得与萧承胤争论，握着长剑跑到一个摊位，对着那卖果蔬的老妪道：“大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俊美、身着白衣，大概有这么高的郎君？”
那老妪摇摇头，低头继续整理自己的摊位。
赵云致耐下性子，继续凑到老妪面前，道：“那您知不知道，今日穿着红衣赛马的那个人是谁？”
老妪一愣，随着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对着赵云致道：“他呀！谁不知道他！县令家的小公子嘛！”
老妪继续整理摊位，道：“这人呐，长得挺俊，但据说不是县令家的亲子，是哪国的质子为了保命，躲到这里来的。那县令与县令公子，都与他交好，对他也不孬呐……”
老妪说完，又神经兮兮的凑到赵云致面前，道：“只是你不知道，这齐洵小公子好像是有特殊癖好的，专门挑长得俊俏的郎君，拐进府里，做什么咱就不知道喽！”
赵云致微愣，他胸中涌出强烈的不安。
此时萧承胤也走到了摊位前，长眉紧蹙，对着老妪道：“什么特殊癖好？”
“嗨！”老妪道，“无非就是你们年轻人喜欢干的事情喽，咱也没拐过，咱也不敢问。”
赵云致忙道：“县令府在哪里？”
老妪抬手指了个方向，赵云致立即道谢，将腰封里的几块碎银放到老妪的摊位上，提了剑，直往县令府而去。
萧承胤心里也莫名慌乱。他冥冥之中，似乎也不想让沈呈安出事。
于是将那小乞丐安置好，叫他在街角不要动，等他回来，紧跟赵云致往县令府跑去。
————
沈呈安依旧被绑着，衣襟因为挣扎已经敞开了大片，露出精致漂亮的一截锁骨。
齐宣将门落了锁，将手抚上沈呈安的脸侧，双眉微蹙着，道：“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沈呈安差点昏过去，腹内的病痛因着恐惧也发了作，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酸水。
他“呕”了一声，身子前倾，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沈呈安面色惨白，胸膛上下起伏着，心脏狂跳，折磨得他难以呼吸。
齐宣心疼地托起沈呈安的脸，看向沈呈安被冷汗浸湿的额发，道：“你怕我么？你恐惧我么？？”
沈呈安浑身虚脱地看了齐宣一眼，摇摇头，没有气力说话。
“胡说！”齐宣蓦地咬了牙，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你们都怕我！都恐惧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慢慢解开沈呈安身上的绳索，一圈一圈地绕开，如同势在必得的猎人在折磨、追逐自己的掌中之物。
齐宣痴迷地将目光扫过沈呈安的细腰、长腿，道：“但哪又如何呢…？不妨碍我喜欢你、也不妨碍我得到你……”
他只将沈呈安手腕上的绳索留下，微微躬下高挺俊逸的身子，把沈呈安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榻上。
这床榻柔软，像是要把人完全包裹吸纳进去。沈呈安头脑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他犹强撑着，睁大饱含愤怒的眼睛，道：“滚！”
齐宣半跪着上去，抓起沈呈安的一只脚踝，轻轻抚摸他的足舟骨。
“你真的恶心到我了。”沈呈安道。
“恶心”这个词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削向齐宣心头。
齐宣愣了一下，随后眼里翻滚起滔天怒意。
他玩味地盯着沈呈安，将手抚上他的衣襟。
这腰带此时已经松垮，随便揉一揉就能完全散开。
齐宣正要下手，突然听到外面的家仆喊道：“起火了！起火了！快来人救火！”
沈呈安猛然一惊。
放火不是赵云致喜欢的动作么？
那火燃烧得很快，马上就浓烟滚滚，蔓延至里屋。
沈呈安呛得咳嗽了两声，但齐宣似乎跟这个世界完全脱离了，眼里只有沈呈安。
他将沈呈安的腰带解开，雪白的中衣立即敞露出来。
齐宣蓦然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欣赏这个世间最完美的作品。
突然，滚滚浓烟中，一个人揪住齐宣后领，把他从榻上揪了下来。
萧承胤阴鸷俊逸的身影出现在滚滚浓烟中。
齐宣气力大，萧承胤的气力更大。他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沈呈安，瞳孔不自觉地放大，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巨大的痛苦席卷了萧承胤。萧承胤不知这痛苦从哪里来，但却箍得他难以呼吸。
他心里，恍然翻滚过几个画面。
海棠雕漆冰榻，锦䄄蓉簟，十二层纹龙白绫锦纱帳……
近三个月的悲恸疯魔，守在那人已经腐败的尸体旁边……
之后近三十年，他连尸体都没有了……
那人是谁？那人到底是谁？！
萧承胤眼里瞬间密密麻麻地爬上血丝。
他回身嘶喊了一声，莫大的痛苦促使他揪起齐宣的衣领，狠狠一拳打在齐宣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