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窗帘将刺眼的阳光挡在了窗外，些许光亮从缝隙间透进来，落在苏辞的掌心。
手指动了动，细长的锁链反射出的银光照在墙上，斑驳闪烁。
这好像不是那种专门用于特殊途径的道具。
苏辞仔细看了看，总觉得它和别墅旁边车库里用来锁车轮胎的那一根，特别像。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揉着额头，努力回忆却无果。
这具身体虽然是自己的样貌，但毕竟年轻，缺乏锻炼。
稍微放纵一点点，他就喝到断片了。
苏辞懊恼地抱住了脑袋，一动作，疼得直抽气。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发酸，关节都是僵硬的，还有到处隐隐约约的痛。
自从顾衍泽技术精进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惨烈地醒来过了。
洁白的床铺上到处都是被碾碎的玫瑰花瓣染上的微红，色彩的冲突留下了别样的暧昧，地上还有破损的衣物，枕头被咬得缝线开裂，就连床单都有被抓破扯烂的地方。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举目四望，房间里只有床头柜上的两本结婚证，还摆放得整整齐齐，完好无缺不曾受到波及。
苏辞麻木的眼神中变得柔和了一瞬，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可惜。
新婚之夜，他竟然毫无印象。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太遗憾了。
不知道顾衍泽录像了没有。
哎，希望这个男人能懂事点儿，不要让他失望。
毕竟连道具都用上了，花样完全可以更多一些。
苏辞拎着手里的链条，坐在床边发着呆。
直到顾衍泽回到房间时，他还在坐在床边抓心挠肝地想补全缺失的记忆。
“顾衍泽！”
苏辞听到开门的动静，下意识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就被链条限制了行动。
“啧，你快过来，先帮我把这个解开。”
顾衍泽看着苏辞不着寸缕地站着，低头摆动着腰间的链条，画面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淫.靡。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伸手拉了拉锁链检查了一下，之前并没有将腰腹束得太紧，确认苏辞身上也没有因此留下伤痕，心下定了定。
“这个临时拿来用一下，太简陋了，你先忍一忍。”
顾衍泽解开了锁，却不是解开了苏辞腰上的，而是打开了床腿那一头，握在手里。
“我已经另外专门定制了一套更合适的，很快就帮你换了它。”
苏辞愣住了。
“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顾衍泽握在手里的链锁，另一头连接着自己，“你……打算一直这样绑着我？”
顾衍泽抿着唇，半晌后，点了点头。
“嘶——为什么啊？”
这个发展出乎了苏辞的意料。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假酒，还在做梦没醒过来，“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可以陪你玩，但是也没必要一直绑着吧？我还怎么出门见人？”
“没关系，没人看的见。”
顾衍泽拉着苏辞到了卫生间，给他挤牙膏拧毛巾，伺候着洗漱，“就在刚刚，我已经送走了慕尧，其他人上午也都走了。现在这栋别墅，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苏辞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等他好不容易把顾衍泽的话消化完了，回过神人已经坐在了餐厅。
“不是，你等等，别墅有没有人不是问题的重点。”
他按住顾衍泽举着调羹递到自己嘴边的手，总算在正常的光线下察觉到了对方不太正常的神情，微微皱了眉，“你和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衍泽沉默不语。
他现在还不能说，他不确定在将所有事情都撕开后，苏辞会不会恼羞成怒，继而离开。
他虽然无法接受自己只是别人的一道影子，但更不能接受失去苏辞。
得不到回应，苏辞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顾衍泽，发生了什么事？”
顾衍泽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买了一座岛，本来是打算用来布置以后婚礼用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苏辞拧着眉，不理解话题怎么突然跑偏了。
“我刚才送那些人走的时候，告诉他们，我要带你出去度蜜月。所以哪怕之后你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起疑心。”
顾衍泽平静道，“我带你去那座岛，之后你先暂时留在那里吧。”
苏辞听懂了。
他大为震撼。
“顾衍泽，你要……囚禁我？”
这是什么神展开！
“理由呢？”
苏辞想不通，他就是喝醉了一晚上而已吧。
顾衍泽这架势，好像自己又死了一次，消失了几年一样。
苏辞追问，顾衍泽却不想再回答。
他端着碗，举着调羹，苏辞一张嘴，他就塞一口粥进去，身体力行地堵住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
“顾……不是……你……等等……烫……”
几次之后，苏辞火气冒上来了，猛地一拍桌子，用力推开顾衍泽的手，吼道：“够了，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一勺粥洒在了地上，顾衍泽身子一抖，默默低下了头。
他不说话，眼底压抑着莫名的痛苦。
苏辞没注意，他已经火冒三丈了。
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调羹，拍到了桌上：“吃吃吃，吃什么吃！盐都没放，你让我怎么吃！”
已经做好接受雷霆质问的顾衍泽愣了一瞬，随后端起碗尝了一口，痛苦之色尽褪，慌张道歉：“我刚才走神了，忘了放了！你等等，我去重做一碗。”
苏辞望着顾衍泽起身去往餐厅的背影，临走前还不忘把链条重新锁在桌腿上，陷入了沉思。
事情似乎失控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没一会儿，顾衍泽端着重做的粥回来了，盛了一碗喂给苏辞吃完，又默不作声地收拾了碗筷。
苏辞一直在观察，在思考。
顾衍泽有事瞒着自己，自己却百思不得其解。
刚想把人叫过来好好聊一聊，苏辞却发现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感觉……
不是吧！
“顾衍泽——你还给我下/药！”
苏辞快疯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坠入黑暗前，他看到顾衍泽走过来，将自己搂进了怀里。
“抱歉，我现在不敢和你解释……苏辞，你睡一觉吧。”
顾衍泽亲了亲苏辞闭上的双眼，“睡醒了，不管我做什么，你也跑不了了。”
——
再一次睁开眼，苏辞光躺着，半天没有动。
他万万没想到顾衍泽竟然这么野。
全封闭的落地窗外，是椰林环绕的沙滩，远处是碧波浩瀚的蔚蓝大海，阳光正好，风景怡人。
苏辞却享受不起来。
他身上只套了一件松垮垮的睡衣，长度勉强盖住了屁/股，下面光溜溜的，连大裤衩都没留一条。
腰间依然被锁链缠绕着，但这一根显然做工精良了很多。
小指般的粗细，重量很轻却异常坚固，精心打磨过后不会磨损皮肤的光滑链身，还有足够他在这间套房里随处走动的长度，以及——
另一端连接着的，钉死在角落里的地锁。
“呵，这是多不放心我。”
苏辞看着那个被浇筑在地面的锁，除非拿到钥匙或者把身体砍成两截，否则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在生气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男人，眼眸微垂，不敢和苏辞对视，“你之后就要被关在这里了，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苏辞转过身，望着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却好像他才是受害者的顾衍泽，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我不会生你的气。”
顾衍泽动了一下，手指颤了颤，“为什么？我都把你囚禁起来了，我这么做，是个人都会生气的。”
低沉的嗓音透着莫名的压抑，“苏辞，你有理由生气，你应该生气，甚至愤怒。你现在理应对着我破口大骂，说我是个变态，神经病，然后勒令我立刻放开你。”
苏辞凝视着顾衍泽颤抖的手指，轻轻回答：“顾衍泽，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只要你想做。”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顾衍泽感到安慰，相反，他慢慢抬起了脸，苏辞看到了一双痛苦到极致的眼。
“是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吗？你在乎的，真的是我的想法吗？不，你在乎的只是我这个名字。”
原来一个人的宠溺，竟也可以成为穿心的利刃。
顾衍泽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往前迈了一步，死死地盯着苏辞，“当你口口声声喊我顾衍泽的时候，你的眼里、心里，看到的想到的……到底是谁？”
“苏辞，你甘愿毫无底线去纵容的那个人，到底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还是那个藏在你心里很多年，爱而不得的另一个人！”
凄厉的质问最后化成了颤抖的哽咽，苏辞怔怔地看着满眼通红的男人，只觉得一团火在心间炸开。
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炸得大脑一片空白。
“顾衍泽，你……”
“不要叫我顾衍泽！”
悲愤的怒吼打断了苏辞的话，顾衍泽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恨道：“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他根本就不属于我，你这么称呼我，只会让我感到自己可悲，可笑！”
苏辞说不出话，拖着细长垂地的长链，他走到了顾衍泽的面前。
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对方，却被躲开了。
“你不要用那种充满心疼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不配。”
顾衍泽偏过头，用力抹了一把脸，“我算什么，我就是你用来缅怀另一个男人的慰藉品！”
苏辞的手举在半空，并没有收回来，轻声问：“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全都告诉我了。”
顾衍泽猜到苏辞会狡辩，这个人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逮住了空子就挣脱了。
“你亲口说了，你喜欢一个叫顾衍泽的男人，但是他不喜欢你，你求而不得，心里难过，才会……才会创作出了我。”
“你对我的好，其实是你想给另一个男人他却不要的。你说你喜欢我，愿意和我结婚，也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他离开你了。”
“你给我的，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我却像个傻.逼一样，兴高采烈地收下，当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供着！”
“那个顾衍泽不喜欢你，他是世上最蠢的蠢货，最傻的傻.逼，可你就是忘不掉他。我这么喜欢你，你却把我当替身……”
顾衍泽深吸一口气，眼泪却哗哗地流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苏辞站着，从肩到背抖得不停，伴随着压抑的哭腔，发出了毫无气势的质问：“苏辞，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苏辞闭了闭眼，心情复杂地捂住了眼。
妈的，这把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