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又困又累，久违地发作了起床气。
顾衍泽听到卧室里有了动静，借着突发状况给自己壮胆，咬着牙推开了房门。
“抱歉，吵到你了，我有事……”
话说到一半，迎面飞来一个枕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了顾衍泽脸上。
“顾衍泽，把人赶出去……”苏辞还以为自己在慕家，下意识就使唤人，“天塌下来你先顶一顶，等我睡醒了再说。”
顾衍泽七上八下了一整夜的心，就这么被苏辞用枕头一砸，稳稳地落下了。
太好了，还是他。
站在卧室门口，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顾衍泽看见整个团在被子里的人影，只露出了头顶一点柔软的发丝，散在洁白的床单上。
因为照片的事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全身僵硬的肌肉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是啊，天塌下来还有自己顶着，明知道昨天睡得晚，现在再棘手的事，都比不上他的大少爷要睡懒觉。
顾衍泽自嘲地笑了笑，是自己太紧张了，一时乱了分寸。
自己要是连万昌资本这种摆不上台面的小角色都处理不好，还怎么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
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顾衍泽脸色沉了沉，刹那间流露出的神色让人莫名害怕。
退出卧室后，顾衍泽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庞助理已经将姜珂被王兴德拍到的所有照片都发了过来，全部加起来不到二十张。
“顾总，照片是徐富贵拍的，打算之后威胁姜珂继续接受潜规则。”
庞助理用最快的速度查清了前因后果，“姜珂逃走后，被打伤的王兴德抢走了徐富贵的手机，这张最先放出来的照片应该就是他气急之下给姜珂的警告。”
顾衍泽翻看着一张张照片，并没有出现最糟糕的那种画面，而且看照片上的人，应该是姜珂本人。
同样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何顾衍泽就是分得清楚谁是谁。
就像当初他只凭借第一眼，就能发现慕尧变了人一样。
“徐富贵找到了吗？”
庞助理：“他被王兴德的打手揍了一顿，这会儿人在医院。”
顾衍泽再次点开被传上网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姜珂侧对着镜头，旖旎的灯光下，年轻的大男生蜷缩在会所卡座的角落里，光裸着后背，裤子被扯开大半，露出若隐若现的侧腰，角度颇为暧昧。
一束暖光照亮被泼了不明液体的侧脸，几滴水珠还挂在紧闭的眼睫上。
“网上目前对这件事的反馈如何？”
庞助理想到昨晚临时加班准备的协议，丝毫不敢轻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人。
他谨慎地斟酌着用词：“姜珂目前没有什么知名度，照片刚发布的时候引起了一波讨论。公关部找了水军控评，社交媒体那里也都沟通好了，现在热度已经降下来了，只是……”
停顿了片刻，顶着顾衍泽的威压，庞助理艰难说道：“顾总，现在的局面还能挽救，可徐富贵的手机还在王兴德那里，一旦这些照片全部曝光，姜珂的前途就彻底被毁了。”
顾衍泽此刻肃杀和冷厉的脸色就让人心里发寒。
如今的姜珂是他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怎么能遭受这种负面非议。
“终止千星和万昌的所有合作，项目撤资，参与投标的标书都退回。另外，和万昌关系不错、近期有合作的公司，也一起终止合作。”
顾衍泽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轻敲着桌面，平静的语调透着强势的压迫，“告诉王兴德，姜珂是我的人，他敢动，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庞助理听到这里，大惊失色。
顾总这是摆明了要让王兴德在淞市没活路啊。
虽然预料到这个叫姜珂的年轻人如今不一般，没想到只过了半个晚上，就将顾总迷到这个程度。
这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惊掉了下巴。
看样子，顾总终于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阴影里走出来了。
只是说来也奇怪，姜珂昨晚还被徐富贵骗去会所差点被卖给王兴德，怎么到了后半夜就又成了顾总的人了？
庞助理想不通。
“顾总，公关部想和姜珂谈一谈，关于一些公关的后续方案，需要他的配合。”
顾衍泽望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想到刚才砸到脸上的枕头，说话时不经意带了几分笑意：“晚点再说，他现在很累，不方便。”
庞助理：……哦，对不起，打扰了。
——
苏辞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洗漱之后，他晃晃悠悠来到了客厅，看到顾衍泽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你醒啦，马上就能吃饭了。”
顾衍泽殷切地将三菜一汤端上桌，又忙着拿碗盛饭不亦乐乎。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苏辞坐着伸了个拦腰，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势享受着顾衍泽的服务，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事情上午在家处理好了，不去也没关系。”
顾衍泽在苏辞旁边坐下，很自然地替他盛汤，“要喂吗？”
苏辞闭着眼睛靠着椅背，闻言眼睫跳了跳，一下子坐直了。
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没身份没地位的姜珂，不再是被人伺候的小慕总了。
刚想摆正小炮灰的态度，自食其力地端饭碗，转念一想昨晚自己签下的协议，腰背一软又瘫坐回去。
去他妈的小炮灰。
顾衍泽长本事了，竟然敢在家养替身小情人了。
自己既然接了这个活，那必须爱岗敬业。
当初的小慕总什么样，苏辞如今也是什么样。
说好的是替身，现在他动一下手指就是不专业。
“要，吃肉，啊——”
苏辞张开嘴，顾衍泽赶忙把吹凉的饭菜送进嘴里，过程中仿佛在强烈按捺着什么情绪装作平常的样子，但嘴角的那抹笑意还是将他出卖了。
苏辞看到顾衍泽藏不住笑的脸，连带眼里都闪动着喜悦的光，又气又心疼。
狗崽子。
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最终还是没舍得一直对顾衍泽摆脸色。
苏辞端起饭碗，夹起一块排骨塞嘴里咯吱咯吱嚼着，还不忘把桌上唯一一盆凉拌苦瓜推到了顾衍泽面前，“行了，一起吃吧。”
“好。”顾衍泽笑嘻嘻地点头，就着一碟拌苦瓜吃光了两碗饭。
饭后，顾衍泽和苏辞说了照片的事。
“这个……”苏辞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拍得还挺有氛围感的。”
苏辞很遗憾姜珂的遭遇，但就事论事，这种出卖男色的擦边照片在娱乐圈不算什么。
何况姜珂如今还是一个十八线路人。
甚至千星传媒运营得好，反而是一次天降的炒作机会。
“潜规则的事传出去就是黑历史，就算澄清了，将来也难免被人翻来覆去拿出来说三道四。想个理由，解释一下照片的来源。”
苏辞本身没有去娱乐圈发展的想法，但现在了解了姜珂的履历，原主倒是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
占了人家的躯壳，替对方圆个梦也是应该的。
况且，姜珂虽然在原书里无名无姓，可但凡是书里出现过的角色，苏辞一律都当自己儿子看。
亲爹的宠爱，虽迟但到。
顾衍泽见苏辞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稍微放心了，“之后公关部会提供一些方案，你挑一个看得顺眼的配合一下。”
苏辞听了，想想这次穿书经历的事，将睡乱的头发抓成了鸟窝，双腿还不情不愿地蹬着桌子腿，“好烦！搞死那个姓王的！”
“小心，会踢疼的。”
顾衍泽抓住苏辞的脚搁在大腿上轻轻揉着，眼底露出了怀念的笑意，附和道：“王兴德和徐富贵交给我，我会替你出气的。”
话音刚落，苏辞脚尖用力踩了踩顾衍泽的膝盖，十分不满地说：“错了！不是这么说的！”
顾衍泽不明所以：“什么？哪里错了？”
“你应该说，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
苏辞一脸认真地教导顾衍泽霸总语录。
顾衍泽望了一眼窗外高挂的暖阳，如今五月初刚还没入夏的天气，纠结了几秒，才在苏辞期待的眼神下迟疑地问：“一定要等到天凉吗？”八壹中文網
苏辞：“嗯？”
顾衍泽解释道：“我已经让人停了万昌资本的所有项目，很快它的资金链就会供不上。王兴德要想筹钱维持公司运营，就不得不抛售手上的持股套现。”
顾衍泽伸出食指和中指，晃了晃，“至多两个月，万昌资本就能换老板了，不用等到天凉。”
苏辞沉默了。
这让他如何回答，夸你好棒棒吗？
顾衍泽见苏辞脸色不太自然，心里开始打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
“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不然，我慢一点……”
苏辞白了顾衍泽一眼，呵呵笑了两声，“你开心就好。”
顾衍泽觉得苏辞的笑声凉飕飕的，想了想，又说道：“徐富贵已经被王兴德打进了医院，你看……”
“等他出院，再打一顿。”
苏辞想到昨晚自己的狼狈，冷言道，“记得先把人开除，不然还要给他交社保，公司可不承担这种人的医疗费。他算是我的经纪人，现在分道扬镳，我没什么好送他的，就浅浅给他预定一个医院外科病房年卡吧。”
顾衍泽无所不应，苏辞发话，他就照办。
“都听你的。”
另一边，千星传媒针对万昌资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淞市。
正在私人游艇上吹海风的慕尧听完助理的汇报，诧异地取下了墨镜，“你是说，顾衍泽找了一个我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