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往和岐山的路上,苏晚秋又咳了好几次血,尽管他都尽量避开了沈长安,但是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做不了假。
他想瞒着,沈长安也就当不知道。
但是偶尔苏晚秋半夜醒来,总是能对上他疲倦的眼神。
他害怕苏晚秋出事,整夜整夜的都不敢睡觉。
苏晚秋每一次咳血,他都站在不远的角落里,捏紧了拳头,极力忍住了自己想冲出去的冲动。
现在他也没有办法,贸然冲出去除了让师尊惊慌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在快到的前一天晚上,沈长安仔细的擦掉了苏晚秋嘴角的血迹,手贴上他的后心,开始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维护着他衰败的不成样子的身体。
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苏晚秋的心里满是唏嘘。
当时走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来第二次,更没想到第二次居然是自己求医。
就在苏晚秋准备去爬天梯的时候,沈长安突然拽住了他,说:“我们不用去那边,从另一边可以御剑上去。”
苏晚秋一愣,“现在可以用灵力了?”
沈长安揽着他往旁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早就可以了,柏弦想练功,但是在山上容易被前辈打扰,在山里又不允许使用灵力,自然不行。”
祭文山自己是懒得动手的,要是遇到不合眼缘的人上来了,还得麻烦柏弦动手。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限制灵力的阵法撤掉,让柏弦放开手去修炼。
另一边的路好走了不少,一条十分宽阔平坦的路从山脚绕着弯一路到了山顶上,只是路旁边倒下的树木,让他莫名的有些眼熟。
沈长安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随意道:“乐游搬来的那天弄的,前辈说可以随便他撒欢,他就搞了这么一条路出来。”
其实开辟一条路对乐游来讲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身躯大,就撒个欢的事儿。
而且弄条路出来,让祭文山上山下山什么的也方便了不少。
所以就由着他去了。
……
一开始,苏晚秋还兴致勃勃的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让他不自觉的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沈长安连忙接住他,直接拿出青绝御剑往山顶飞去。
“怎么样,现在很难受吗?”
苏晚秋艰难的摇头,喘了两口气之后才说道:“说不上难受,就是有点喘不上气来。”
呼吸困难比忍受疼痛要更加难以忍受一点。
沈长安紧紧的抿着唇,不发一言的再次加快了速度。
大概只过了五分钟左右,两人就站在了祭文山的小院外面。
乐游捧着一个陶瓷罐站在院子里,伸着脖子往后院那边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围着院子的篱笆还是关着的,沈长安上前,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急声道:“祭前辈呢?!”
乐游猛的回头,先是看向了他怀里的苏晚秋,喜道:“你醒啦!祭文山在后院教柏弦认草药呢,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惊喜之后,乐游注意到了苏晚秋异于常人的惨白脸色。
嘴角甚至还溢出了一丝血迹。
乐游对血腥气尤其敏感,在沈长安都还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就闻到了。
登时他也不询问其他的事情了,陶瓷罐一扔,一溜烟的就跑去后院叫人。
“你先把他抱进去,我把祭文山叫来!”
可怜祭文山,还没教会叛逆的徒弟认几味草药,就被乐游生拉硬拽的拽到了屋子里。
在看见沈长安的时候他都是懵的,“你怎么来了?”
乐游猛的跳起来,小脚对准祭文山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踹!
“不是他,是床上的人,苏晚秋醒了!但是身体好像不太行了。”
只不过是从后院赶过来的这一点点时间,苏晚秋就再次陷入了昏迷,嘴角渗出的血迹颜色都有些深重。
沈长安坐在一旁,无措的看向祭文山。
他想问师尊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祭文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我给他看一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又是什么时候苏醒的,还有,醒来之前经历了什么,这些你都给我细细的讲一下。”
沈长安不敢多问,当即讲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的描述了一遍。
当说到苏晚秋的身体是突然间衰败的时候,祭文山的脸色才变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他醒来之后原本食欲和睡眠都很正常,是突然之间才开始恶化的?”
沈长安愣了一下,应声道:“是的。”
苏晚秋身体里的墨琅和沈长安体内的青琅出自同源,祭文山刚搭上他的脉搏就察觉到了。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是不是用墨琅复活他了。”
是十分肯定的语气,沈长安不敢隐瞒,低头应道:“是。”
祭文山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没事了,墨琅和青琅虽然听着很像,但终归是在阴气中存活下来的东西,第一步融合只是开始而已。”
青琅光是看着,都觉得充满了生机,但墨琅不一样,两株藤蔓处于两个极端。
虽然都是救人,但青琅相对来说就温和了很多。
墨琅救人,那就得经历三个阶段,第一,就是进入人体,潜伏一段时间。
第二,将人体内损坏的组织全部取代。
第三,如果和墨琅融合的人控制不了它的话,那就只有等死。
祭文山放下手,正准备写药方的时候就看见沈长安脸色惨白,嘴唇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没想过会有这种后果的,当时他担心有后遗症,所以特意查阅了很多资料,确保墨琅和青琅是同样的作用之后他才敢用在师尊身上。
但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嗓音,问道:“前辈,现在我有什么能帮到师尊的吗?”
祭文山好歹也算是见惯了人间百态的人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他走上前,用力的在沈长安肩上拍了两下,认真道:“你不用自责,其实你做的很好,如果你没有用墨琅复活他,他可能都撑不到这时候。”
说完,他飞快的写下一张药方,让乐游按照上面的方法来煎。
“用院子里那口大缸,一定要多加水,知道吗?”
乐游郑重的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苏晚秋现在意识不清,其他人要想帮助他控制住墨琅的话,只能让他浸在药汤里面,然后不断的用灵力压制着墨琅。
其实也就和第一步差不多,但当时祭文山没有参与,墨琅对他的灵力会十分排斥。
所以还是得沈长安来。
沈长安当然没有异议,祭文山毫不怀疑,要是说要他死了才能救苏晚秋的话,沈长安都会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脖子上来上一刀。
在等待熬药的期间,祭文山施了几次针,让墨琅吞噬的速度别那么快。
他一边施针还一边吐槽,“早知道我就养墨琅了,这苦不就你受了吗。”
沈长安在一边帮忙,闷不吭声的受了这句话。
如果可以,他倒宁愿现在躺着的人是他,因为他的原因,师尊受了太多的苦了。
祭文山再次深沉的叹了口气,收回了针,“你说你,之前还挺健谈,几次把水戈怼的说不出话来,现在怎么就这么安静呢?”
沈长安默默的蹭了过去,握住了苏晚秋苍白修长的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罪自己的话他说了无数次,撕心裂肺的哭嚎他也呼唤了很久。
但事情不会因为他的情绪和话语改变,所以他就不愿意说了,当然,在苏晚秋面前除外。
祭文山无奈摊手,只能随着他去了呗。
乐游和柏弦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熬了满满一大缸药汤出来。
柏弦本来想搭把手的,但是乐游自信一挥手,直接就把那口大缸给举了起来。
以至于屋内的两人看见的就是一口缸颤颤巍巍的走进来的样子。
“……”
“现在缸都能成精了?”
‘砰’的一声,乐游直接把缸放在地上,探出一个小脑袋,气冲冲的说:“你才是成精的缸,药好了,但是很烫,要凉一会儿。”
祭文山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晚上才开始,你俩先出去,我跟他交代点事。”
乐游和柏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往外走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祭文山确定他俩没有在门外偷听之后才回过头看向沈长安,踌躇了一下,说道:“待会儿你抱他进去,记住,得不着寸缕,不然药汤的作用会降低,你也一样。”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两人的脸颊都有些可疑的微红。
为了缓解尴尬,他又说了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比如在哪条重要的经脉上需要小心翼翼的引导。
有几项很重要的点,他翻来覆去的说了很多次,生怕沈长安记不住。
而沈长安哪怕能把这些话倒背如流,也还是一遍又一遍的仔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一个字。
交代完这些事之后,祭文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我再给他施一次针,等时间到了,你就把他抱进去。”
沈长安握紧了拳头,紧张的深呼吸道:“好。”
这一次,绝对不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