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杭这次直接给阡蔚先倒杯水准备着,“别瞎咳了,嗓子都哑了还不忘装可怜。”
阡蔚:“……”
阡杭这回来一路上是看出来了,阡蔚现在是惯会撒娇,有什么事求他就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
“说吧,是又想吃东街的糖葫芦还是想让我给你摘西街的花?”
阡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哪里,我哪敢劳烦御史大人干这些……”
“这整个府上就你敢。”阡杭笼着袖子,一脸无奈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弟。
“我就是天天躺床上……太无聊了……”
阡蔚说这话倒是真的,他是真无聊。
且不说以前从来没这么病过,现在躺在床上又没个手机玩,又没电视看,想爬起来画画吧手又抖,整天就只能躺在床上感慨自己十七岁的人生怎么活成了七十岁。
“不如……二哥你给我讲讲外边的事,我这么久没回风都,了解了解风土人情?”
阡杭瞟了阡蔚一眼,直接问:“比如,你想知道什么样的?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阡蔚也是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御史大人,索性直接说了。
“那什么,当今皇族中,真的没有个叫颜沛的吗?”阡蔚一边说,又在阡杭手里写了一个“沛”字。
“大皇子幼年溺亡,之后的皇子,名字都不与水沾边。”阡杭答道。
“同音的也没有?旁支也没有吗?”
阡杭摇摇头,“并无。怎么?这个人你认识?”
阡蔚没问到结果,整个人又蔫了两分,“没什么,就是梦里掐指一算,觉得叫这个名字必定丰神俊朗,想一睹尊荣罢了。”
“接着编。”洞察秋毫的御史大人再次拆穿自己弟弟编的鬼话。
“算了,你且休息着吧,等你什么时候不想敷衍我了再说。”阡杭说着又想起来什么,对一旁花月道:“我让厨房给小蔚熬了梨汤,等会记得去端来给他喝。”
阡蔚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嘴硬心软的二哥,感觉和另一个时空别无二致。
严沛出事以后,卫航也是直接把他接过去一起住了一段日子。那时候卫千每天都沉迷在画室里,困了就直接在画室的地上睡,也是卫航回来把他抱回床上。
不知道卫航知道卫千摔死后有多难过,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二哥……”阡蔚哑声喊着。
“怎么?”
“我刚刚没有骗你。”
严沛真的是个大帅哥。
……
阡蔚以前上学时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干,浪费人生挺好的。
但是他现在躺在床上,喝着小米粥,深感度日如年。
“不行了……花月……”
“什么不行!公子你一定能挺过去的!您一定能好起来!”花月抽泣着说。
阡蔚:“啥玩意儿?”
松柏在一边跟着伤心了起来,“公子不是说,自己不行了吗?”
阡蔚心想: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虽然自己现在确实不太行……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这个手……”阡蔚缓慢地从被子里抽出自己苍白的手,说道:“我感觉自己再不画画,赶明儿就只能画点火柴人了……”
花月又哭了起来:“公子果真是病糊涂了又开始说胡话,您以前书房都不进,现在画什么画?还要画什么火柴,前言不搭后语的,我苦命的公子啊!”
松柏:“我这就再去叫大夫来瞧瞧……”
阡蔚伸长了手:“那什么……”
“公子快把手盖回去,别怕,大夫来给公子看了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阡蔚:“???”
所以当晚,阡蔚的屋子里阡父阡母阡庭阡杭以及大夫下人围了一圈,气氛凝重,灯光微弱。
阡蔚隐约觉得这是要给他送终,自己躺在床上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大夫给他把脉都感觉过去了几个小时。
最后那老头才颤巍巍爬起来,摸着胡须颇为沉重地开口。
“公子这个脉象……”
阡蔚:完了完了,是不是要下病危通知书了?
“平稳了许多,待老夫再开些调理的方子,过几日便能下床走走了,只是还需好好将养着,把身体养好了才行。”
一屋子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一般,而床上的阡蔚不一样,他仿佛在这一刻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阡蔚趴在书案前给画上的叶子填上最后一抹颜色,随即将毛笔扔在一旁瘫倒在椅子上。
心里感叹:还好,画技尚存。
阡杭阡庭却在一边上下打量起自己的弟弟。
首先,他们表现出了对于阡蔚能进书房这件事的震惊,其次,这画是在白杨县待三年能练出来的???
阡杭:“你这是拜了什么得道高人为师?”
阡蔚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臂,答道:“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这么个情况,他也不能把美院的一众老师名字报出来吧,那估计今晚大夫又得熬夜看诊。
“不过小蔚,为何你这画法与那些宫廷画师不太一样?”阡庭在旁边提出了疑问。
“这大哥你就不懂了吧,丹青手,每一双都是不一祥的。”
阡蔚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颇有格局,只不过内心又在暗暗感叹:要每个人都一样,岂不是每个人都能拿美院第一?
“还有啊……”阡蔚从椅子上坐起来,拿起来桌上那几只毛笔在空中晃了两圈,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这笔我不满意,能买新的么?”
于是,在阡蔚身体稍微好起来的第二天,整个风都的人都听说了那个不学无术的阡家老三,在竹墨司挑了一天的笔墨纸砚。
“听说一大早都进去了,到现在还没挑完呢。”
“这阡三公子是不是就是之前被赐给白杨县令的那一个?”
“害!可不是嘛……听说嫁过去被个小妾折腾的哟,现在成了个病秧子,这回啊差点命都没了,御史大人一狠心,才把人要回来了。”
“诶,不对啊,以前那个阡家老三不是从小就逛青楼喝花酒,向来不学无术把老太傅气的不行吗?这又是做什么来挑文房四宝?”
“谁知道呢?估摸着给自己家里人挑着?”
“御史府还能缺这些?”
“估摸着……想买了送人也说不准。”
“我说……这阡家三公子就买个文房四宝,你们在这蹲着看半天是做什么的?”
“那谁不想看看名动风都的阡三公子,你以为那白杨县令傻?无缘无故要阡家老三?”
门口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阡蔚可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在外面等着自己。
挑毛笔那是挑得不亦乐乎。
“这个,这个,还有那些,都要!”
阡庭:“三弟,你知不知道咱们家并不富裕的事情?”
阡蔚回过神来,换了个表情委屈巴巴地说:“很贵吗?那小蔚不要了……”
阡庭看着自己弟弟这副模样,在内心斗争了一番,最后点点头。
阡蔚正以为自己的新画笔没戏了的时候,又见自己大哥转身对着店家继续点头,“都包起来。”
“大哥!大哥最好了!”
阡蔚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抓住时机趁火打劫道:“大哥,小蔚还想要个石青颜料~~”
阡庭:“叫你二哥付钱!”
于是,竹墨司的老板当天看着阡家三公子在自己店里写了一张“欠条”。
宜安二十二年,御史阡杭于风都竹墨司欠少傅阡庭黄金二两。
阡蔚代笔。
最后,阡蔚还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了和红手指印。
阡蔚:“放心吧大哥,我肯定让二哥还你这二两黄金,天子脚下,怎能有如此欠钱不还的事情发生呢?实在不应该……”
阡庭顺手就在自己小弟头上敲了一把。
说是敲,比起平时教训太学里的学生,这只能说是挨了一下。
“还好意思说。”
“就好意思,知道大哥二哥对我好我才敢这么说嘛……”
阡庭听着这话,又想起阡杭同他说阡蔚在白杨县的种种,突然就无话了。
也罢,只要阡蔚好好的,住在家里也比在外边受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