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栖迟支着下巴，瞧着窗外夜景，发现他们来到了a市最有名的江边，他挑眉，不解询问正停车的宛白：“来这里做什么？”
宛白解开安全带，为他开了车门，在月色里微微抿唇后，邀他下来，“少爷，时间还早，正好可以散一会儿步。”
栖迟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宛白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们沿着江边慢慢走，正如宛白所说，时间还很早，来来往往还有许多也是来散步的路人。
有老人带着小孩，有几个小姐妹一同出来的，也有不少笑容甜甜的情侣。
宛白相貌与气度都尤其出众，万里挑一，走在外侧护着栖迟，护得严严实实，不给旁人窥见分毫的机会，这令他给人一种恭谨又占有欲强的上乘印象。
不少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们这边投来好奇与惊叹的视线。
栖迟没在意这些，只当宛白在尽管家的职责。
他享受着夜色的笼罩，江上凉风徐徐吹拂在脸颊上。
待到他们走到少有人来的地带，栖迟才听见身边的宛白开口：“少爷，你和他牵手了，对吧。”
“嗯？”
宛白停步，握住他的手，指腹细细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心，沉沉问：“少爷，你喜欢容家那位少爷？”
栖迟被抚摩得痒，下意识要抽回手，但却被宛白牢牢擒着，他索性让对方握，不以为意地回：“这关喜欢什么事？”
“不喜欢吗。”宛白似笑地眨了眨眼睛。
那道显眼的疤痕在此刻更为引人注目了。
栖迟被抵在江边的镂空围栏上，抬眸好奇地盯着宛白，“怎么，你今天是有什么不高兴？”
幸福值虽没有大片大片掉，但他都这样顺他心意来江边散步了，幸福值还不见涨，本身就挺蹊跷的了。
宛白听他这样问，眉目反而舒展了点，凑得更近，似有似无地碰了碰栖迟侧颈。
不知是不是错觉，栖迟仿佛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哥哥”，脸上的散漫当即凝固，他睁大眼看向宛白，“你叫我什么？”
宛白朝他慢慢地眨了下眼，神情很是无辜，“少爷，怎么了？”
栖迟霎时拧眉。
他想到楼川、楼泽他们和凤凰双生子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想到这个世界同样都是五块意识碎片。
刚刚那一声，难道是他出现幻听了么。
栖迟凝神看着面前的宛白，想要试探地叫一声小祖龙，可喉结滚了滚，还是没有能叫出口。
——怎么可能，别多想。做任务最忌讳纠缠于个人感情。
他如是告诉自己。
几天后。
栖迟从宛白那听说了沈岁的近况，自从进组后，他和沈岁的联系便少了许多，沈岁的幸福值一直停留在了17%。
于是寻了一天，栖迟专程过去探班。
由于他这张脸，有点门路的圈内人没有一个是不认识的，为了不给沈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栖迟特地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衣物鞋子也都换成了最平价的品牌。
剧组在深山里，栖迟是在下午抵达的，不巧碰上了下雨，看见沈岁正与反派演对手戏。
栖迟站在一旁，撑着伞，默默看完了全程，都看呆了。
沈岁的演技可以说是浑然天成。
有那么一瞬间，都要让他以为沈岁本来的面目，根本不是什么腼腆局促的单纯少年，而是眼前这个运筹帷幄、善于伪装的模样了。
不过，当导演高声喊下“cut”，沈岁便立时回到了平常温谦淡然的状态。
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栖迟，眼睛瞬时亮起几分，急匆匆和导演说了几句话后，便迅速来到了栖迟面前。
声音压得低低的，眸光柔和地看着栖迟这幅全副武装的模样，“你是来……找我的吗？”
栖迟帽檐下的清澈眼睛看着他，“当然了，你什么时候休息？”
“现在就可以。今天我的戏份不多，重头戏刚刚已经都拍完了，剩下的可以放到下一次。”沈岁说着说着，便轻轻笑了一下。
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极好。
就连一向不怎么动的幸福值，都罕见的在不停上升。
栖迟看着他，也忍不住弯起眼睛。
沈岁忽地顿了顿，声音愈发低下来，温柔道：“去我的房间说？”
栖迟点头。
两人来到沈岁的房间，其中一尘不染，需要用到的东西设备一应俱全。
因为有栖迟授意的关照，沈岁各方面受到的待遇都很不错，加上他自己为人温和礼貌，又有那样一张令人根本无法拒绝的脸，所以在剧组一直很顺利。
栖迟坐在房间阳台的小沙发上，打量了一圈，看着外面的雨幕。
幽静深山里，坐在这样的意境之中倒是很惬意。
“栖……迟，还下着雨，也不早了，你今晚要不要睡在这里？”
沈岁端来一杯热茶，轻声问。
栖迟点头，“可以啊，这里环境很不错。”
“那你想睡在哪个房间？”沈岁盯着他。
“我都行，如果能住在你附近那就更好了。”
沈岁抿一抿唇瓣，“要不，就住在我这里吧……这个床很大，我可以睡沙发。”
栖迟想了想，绽开笑容，仰脸朝沈岁道：“好啊，不过你不要睡沙发，和我一起睡吧，就像上次那样，可以吗？”
沈岁慢慢点点头，白皙的耳尖略红。
幸福值不知不觉到了24%。
晚饭时间，栖迟的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沈岁便特地挑了些栖迟爱吃的带回了房间。
开门时，有同剧组的演员跑来，好奇问：“小沈，那个人……是你的谁呀？你们今晚一起睡？”
沈岁礼貌笑了笑，含糊应过去了。
晚上，栖迟早早洗完了澡，洗去一天疲惫后，他伸了个懒腰，扫见也已经洗完澡的沈岁坐在一旁正在背剧本。
他轻声走过去，尽量不打扰沈岁，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开始回宛白的消息。
宛白言简意赅的消息里，泄露着浓浓的不悦不满，栖迟不由扬唇一笑，有些无奈。
明明一开始宛管家好似很危险且深不可测的模样，但越是相处，便越是感觉对方……很好拿捏。
幸福值动不动便大跳楼，恰到好处的哄一哄，又会蹭蹭蹭涨回去。
好不容易稳住宛白，栖迟察觉到身边沈岁靠近，他偏头看过去，正对上少年专注的漂亮眼眸。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在正常社交距离范围内，但栖迟仍旧有一种惊艳到无法正常呼吸的错觉。
他花了两秒堪堪平复，别开视线道：“怎么了，你背完了？”
沈岁摇头道：“有一段我不太明白。”
栖迟不解，顺势看去，手机被无形中冷落在了一边。
剧本上沈岁停留的位置是一段室内场景戏——
沈岁饰演的主角和失散多年的妹妹都被困在了漆黑的地牢里，但他们互相都不知道。
周围水声滴答滴答，妹妹当时被反派设计陷害，暂时瞎了双眼，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而主角也从另一条岔路口往这个方向去。
两人在拐角处碰上，妹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主角，因为主角一直服用药物，变了声线，现在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后，反而遭到妹妹的猜疑。
主角为了打消妹妹的疑心，便说了许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最后握着妹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划过眉划过眼睛，一直划到下巴处的胎记，最终两人相认。
“这里为什么会不太明白？”栖迟好奇。
沈岁温吞解释，他不太能接受其他人直接的肢体接触，有时候会导致严重的过敏，所以在拍戏时都尽量避免了，这里也需要用替身。
而他没有亲人，不知道这种亲人久别重逢的时刻，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栖迟听到这个理由，瞬时有些难以克制的心疼涌上，他问道：“那怎么办？”
沈岁低声问：“你是我唯一不排斥接触的人，所以，可以帮我排练一下这段戏吗？”
栖迟怔怔。
“如果太麻烦了，那我自己再想想吧，也没关系的。”沈岁朝他笑笑，安抚的意味明显。
栖迟下意识脱口道：“不麻烦，我帮你。”
房间里所有灯都关闭了，窗帘也拉得紧紧，不留一丝一毫缝隙。
漆黑浓烈。
栖迟不用记任何台词，也不必练习那些对话，他只需要被沈岁握着手抚过沈岁的脸颊。
黑暗里，栖迟等了等，他看不见沈岁的所在，直到手被沈岁牵住，才知道对方此刻就在他身前。
沈岁的手微凉，牵住他的力道温和，带动他慢慢抬起，手心触碰到了柔软的脸颊。
栖迟感到自己的手指划过了沈岁的眉，又掠过了那长而卷的眼睫，抚过眼尾。
接着，沈岁的手包裹着他，让他的指腹在那高挺的鼻梁上坐滑梯一样划过，直接感受到了唇瓣的温度与质感。
有这一段吗？
栖迟不自觉微僵了下，疑惑转瞬即逝。
最后来到下巴。
栖迟正要松一口气，便听见沈岁幽幽道了一句：“是我，你忘了吗？”
……主人。
一时间，黑暗中属于沈岁的无害好像完全褪去，席卷而来的是一种暌违已久的危险胁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