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着急,在台阶上扭了脚。
不知是痛还是怕,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爆发,顾沧泽的眼泪那是止也止不住。
他越来越害怕,边抹着眼泪边一瘸一拐地往下走。
四周到处黑漆漆的,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才走下台阶,就被提醒快没电了。
这里离公墓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因为是在山上,所以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风吹过来,树木晃动,犹如鬼影。
顾沧泽害怕极了,他脚踝已经肿了,痛得几乎走不了路,只好蹲到一颗大树下。
边哭着边打开手机通讯录,想要找人来救自己。
可他翻来覆去,发现自己能找的,也只有沈山诚。
顾沧泽咬着唇,最终还是把电话拨给了沈山诚。
第一通打过去,沈山诚直接挂断。
顾沧泽没有办法,只有厚着脸皮继续拨过去。
这次响了很久,沈山诚才接起电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冷硬道“什么事?”
顾沧泽拢紧羽绒服,缩着脖子,声线发抖“沈山诚,你能不能来接我?”
从之前沈山诚说过喜欢他喊阿诚哥哥,顾沧泽便一直这么喊他,此刻却觉得别扭,不肯这么叫。
沈山诚大概是听出了顾沧泽声音的异样,安静了一会儿道“你在哪?”
“公墓”顾沧泽总担心身后会有鬼突然出现,朝身后黑漆漆的地方看了一眼,重重树影像摇晃的冤魂,他没忍住漏了哭腔,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快点过来吗?”
这样极度害怕的情况下,他带着祈求的语气。
电话那边的沈山诚像是跟别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是开门的声音“你在那里待着别乱动,我马上过来。”
“嗯”顾沧泽在电话这边乖乖点点头“你能别挂电话吗?我怕。”
沈山诚那边已经关上了车门,催促着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开过来。
再回答他时声线软了下来“好,我不挂,我很快过来,你别害怕,也别乱动。”
沈山诚的声音让顾沧泽的心安定下来,他靠着树将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边沈山诚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
“我这里过来很远,我先让公墓管理人员去找你。”
“好”
“要是有人过来,如果不是公墓管理人员,别让他发现你独自一个人。”
“嗯嗯”
“别怕”
可没一会儿,顾沧泽手机电量就宣告耗尽,自动关机了。
黑暗中,没了唯一与外界的联系方式,没了沈山诚的安慰,顾沧泽靠紧树干,重新陷入恐惧之中。
冬天寒风呼啸,很快下起雪来。
顾沧泽身上渐渐盖了厚厚一层,他也不敢起来抖一抖。
他的衣服被雪浸湿,冷得浑身发抖。
公墓太大了,那公墓管理人员许久都没有找过来。
顾沧泽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看到远处有人拿着手电筒走过来。
顾沧泽想着沈山诚的话,没动,等到那人走到近前,辨认出来是沈山诚,顾沧泽才站起来,颤抖着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人也摇摇欲坠。
沈山诚见到他的那一刻,快速冲他跑过来,将几欲晕倒的他抱进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山诚的声线透着一丝颤抖,像在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
顾沧泽窝在沈山诚怀中,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沈山诚横抱起他踩着雪走回车上,带着他径直回别墅。
顾沧泽的衣服鞋子全被雪打湿了。
上车后,沈山诚就把他的衣服鞋子全脱了,脱下自己的大衣裹住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大手将他一双脚握在手心替他取暖。
顾沧泽脚冷得像冰块。
沈山诚皱了皱眉,却没像往常一样责备他。
两人刚才在电话里还能说几句话,现在面对面,却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又陷入沉默。
到了别墅,沈山诚抱着顾沧泽下车,走上二楼。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
沈山诚将顾沧泽放进浴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他洗澡,而是带上门出去了。
顾沧泽看着浴室的门,神色黯然。
顾沧泽洗完澡后,管家端上来一碗驱寒的姜汤。
沈山诚看着顾沧泽喝完,又耐心地坐在床边握着他肿的那只脚,给他用药油揉了半天,看着他裹紧被子躺下,便拿了外套准备走。
顾沧泽终于忍不住拉住他,先开了口“阿诚哥哥”。
沈山诚回头看着顾沧泽,等着他下一句。
顾沧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低下去“谢谢你。”
这句话说完后,沈山诚没动也没说话。
静默了好一会儿,顾沧泽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沈山诚就捏着他的下巴吻了过来。
往常每天都要缠绵的两个人,忽然十几天没碰对方,其实是想的。
一吻结束,两人低喘着抵住彼此额头,都有些情动。
沈山诚嗓音喑哑,指腹摸了摸顾沧泽的脸颊“好好睡觉,我走了。”
说完转身真的要走。
顾沧泽下意识搂住他的腰“别走。”
他很想他,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就算被当作玩物和替身,他也甘愿。
沈山诚顿了顿,回身将他压在床上,大手移下去摸他,吐息暧昧“要我留下来,可能会发生点让你不情愿的事。”
顾沧泽情动不已,主动去解沈山诚的衣服,红着脸抬头去吻他“情愿。”
沈山诚却没给他回应,乱摸的手也停了下来。
顾沧泽吻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应越发羞臊,也停了下来,眸中含水望着沈山诚。
沈山诚眸色深深地盯着他,突然问他“你爱我吗?”
顾沧泽想,原来那天他没听错。
他爱他吗?当然是爱的,这是元旦那天就明确的心意。
可他能说吗?大概是不能吧。
毕竟沈山诚也只是当他替身和玩物。
玩物的真心,只会被嘲笑吧。
顾沧泽咬着唇没说话。
可他这一犹豫,沈山诚就误会了。
他从顾沧泽身上爬起来,然后拿了衣服径直走了。
离开的时候,门被狠狠摔上,砰得一声巨响。
他鲜少发这么明显的脾气。
顾沧泽缩在被子里,只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疼,小声哭泣着。
沈山诚没有回去,他在外面飙了一夜的车。
他每次气得狠了都不会情绪失控,只是无比冷静地做着各种不要命的事。
譬如飙车、蹦极、跳伞、从很高的雪山上往下滑野雪。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一厢情愿地把他带上床占有,一厢情愿地禁锢了他的人身自由,一厢情愿地告白说爱他。
却从来没有问过,顾沧泽爱不爱他。
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顾沧泽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他其实也是爱他的。
可现在才发现那是可笑的错觉。
顾沧泽一直都以玩物自处,跟他保持着距离,把心好好藏起来,从来没有给他。
哪怕他爱别人,他也觉得没有关系。
沈山诚不断回想着从苏惜玉那里听到的那几句话,看到顾沧泽就恨不得掐死他。
可他不行,他舍不得,一丁点都舍不得。
于是他只能远离顾沧泽。
不见他,就不会伤害他。
不见他,就不会更爱他。
忍了十多天,顾沧泽却主动打电话给他。
虽然第一通他挂了,可他明白,自己是开心的,惊喜的。
再见到顾沧泽的时候,他甚至想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他就当不知道。
可顾沧泽总有办法轻易惹他生气。
于是他明白了,自己算是给顾沧泽吃定了,再躲也无济于事。
沈山诚飙车到第二天凌晨,身体无比疲乏,才回老宅睡觉。
沈氏老宅,在a市郊区外,是个几千亩的庄园。
旁边全是五星级自然风景区,生态环境很好。
沈山诚回屋倒头就睡。
沈母正在餐厅优雅地用着早点。
见到自家儿子满身颓废地回来就钻进房间,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那个孩子。”昨晚是沈氏家族年轻一辈的聚会,沈山诚一走,沈母就得知了消息。
沈父喝了一口粥“他若是喜欢那个孩子,便带回家好生待着,咱们又不是顽固不化,跟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些个豪门父母一样不许他跟男孩交往,干嘛整天要死要活的。”
沈父思想开明,对沈山诚只一样要求,那就是管理好沈氏,其他的一概不干涉,自由得很。
而沈山诚在管理沈氏上可谓青出于蓝,他很是放心。
他跟沈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没在爱情上纠结过这么多,自然不懂沈山诚在想什么。
沈母叹了口气“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每次我说他,阿诚就说我不懂。”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帮他排忧,老这样下去,积忧成疾,那哪行啊。”
沈父笑了笑“你别排忧不成又添堵就好。”
沈母白了沈父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你可别小瞧我。”
第二日是正式在餐厅上班的日子。
顾沧泽早早起床穿好衣服,顶着寒风出了门。
工作内容跟之前一样,顾沧泽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忙碌。
由于年节这个时间段对餐厅的经营很重要,所以餐厅加派了一个经理过来帮忙调度、管理。
这个新过来的经理长得高高壮壮的,对顾沧泽很是照顾。
经常过来手把手指导他一些工作,有客人刁难的时候给他解围,吃饭的时候,也喜欢跟他坐一个桌子,没事的时候就跟他聊一些餐厅的经营,讲一讲从业这么多年的光辉履历。
顾沧泽觉得他人很好,很友善,讲话也很有趣,所以自然而然跟这个经理关系好起来,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些。
就是有一点不好,这经理总是喜欢搂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