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绪天邱再也不敢迟疑,向镇上飞遁而去。只要离开这里,借助镇上复杂的地形,还怕逃不掉?顾言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绪天邱脚下遁光刚起,顾言微微一笑,迈入步法入微的境界之中,身姿飘渺,在空中轻点两下,借势借力。已经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追了上来。轻飘飘一掌拍出,整只右手都被灵力覆盖,脉络清晰。打像黑袍人的后腰,这一掌的速度太快,绪天邱又已经失了战意,根本难以躲避。“砰……”出道至今还没吃过这种大亏的绪天邱惨叫一声,五脏六腑全部移位,口鼻中鲜血渗出,遁光一黯,从空中跌了下来!顾言紧随其后,手指在他丹田上点了两下,把他灵力封住。平静道:“这就想走了?”
“让我娘中毒,欲置我与死地,做了这么多坏事儿,不道歉,却想着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绪天邱一声不吭……徐家仅剩的三个家丁,对视一眼,心里清楚,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尘埃落定,赶紧起身离开,想把这消息传出去。这个消息,注定掀起波澜。顾言瞟了一眼,也没跟他们计较的心思,都是下人,听人命令也不容易,等这些人走了之后。他眸光一聚,声音压低了几个分贝:“谁派你来的。”
心里虽然也有猜测,却不敢肯定。黑袍人倒是很有职业道德,眼珠转了两圈,抬头望天,不肯开口。顾言也不问了,抓起口鼻渗血的汉子,像远处的荒山急行而去,没过多久,来到山上,找到一处石洞,把绪天邱一把扔在地上。轻轻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瓷瓶。把瓶子里的粉末撒在汉子身上……绪天邱心里有点儿慌了,语气故作沉稳:“……鳖孙,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爷爷绪天邱要是叫上一声,头卸下来给你当球踢。”
顾言一言不发,不去反驳,自顾自做着自己的。越是这样,汉子心里越虚。“草,有本事你就杀了爷爷……”“狗*的!敢不敢!”
……种种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从他嘴里传了出来。顾言眉头皱了一下,回了一句:“别骂了,我怕你一会没力气叫。”
这话刚刚说完,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苍蝇、蚊子、蜜蜂、蝎子、蜈蚣……无数有毒的,没毒的昆虫从洞窟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眼珠通红,好像有些疯狂。一股脑往绪天邱身上扑去,用牙齿、利爪,甚至是一切能用的东西,撕开他的皮肤,一点一点吸食着鲜血,啃食着肉块。咯吱咯吱,这是吃东西的声音。“啊!”
绪天邱惨叫。这种万虫噬身的疼痛让他根本忍不住,刚刚还说叫上一声把脑袋卸下来当球踢,不过这么一会,惨叫声怎么都止不住。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心理上的压力。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一点一点吃掉,这样的痛苦与绝望,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搁中国古代,这被称为虿刑。而现在,被药粉吸引过来的昆虫,种类之多,性子之疯狂,难以想象。“啊啊!”
刺耳的、绝望的惨叫让人发瘆。但顾言却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平日里,他性子温和、风趣幽默、乐于助人,可真要触碰到他的柔软,他心中的逆鳞。他会立刻不管不顾,从人间掉进地狱,成为恶魔,杀得血流成河。绪天邱身上血肉模糊,皮肤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有些地方身子往里陷了一两寸,疼痛让他直接昏了过去,又硬生生的把他疼得醒了过来。“停下来,我说,我说……”黑袍人怕了,趁着还清醒,喊了出来,生怕慢了一样。“我现在不想听了。”
顾言摇头。“魔鬼……你这个魔鬼。”
他嘴唇、鼻子已经被毒虫啃完,说话有点漏风,给人一种可笑的感觉,毒虫开始朝他嘴里爬去。意识一点一点模糊下去,绪天邱中毒了,剧毒。“难道他真的不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这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不……他是魔鬼。”
昏迷前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剩这个想法。阳光从洞口照了进来,照在绪天邱身上,暖洋洋的。他动了下身体,缓缓睁开眼睛。“这里是地狱吗?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至于死了能进天堂,他想都没想过,歪着头,目光扫了一圈,当他看到一身青衣,背着重剑的青年时,差点又晕了过去。“说说吧!”
顾言把重剑取下,依剑而立,看着他。帮绪天邱治疗伤势,让他的修为又有了一些精进。“我也不清楚……”“想清楚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言接了过去。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细微,但落到黑袍汉子耳中,给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真的,组织本来就很神秘,每次都是有任务了,上面才会联系,至于雇主是谁,做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只是个做事的。”
绪天邱吸了口清气,把心肺中的浊气吐出,倒也不全是他编的,只是九真一假。“好。”
顾言点头,也不说废话,又朝躺在地上的汉子洒了药粉。悉悉率率的声音再次传来……看着逼近的毒虫,绪天邱哭了,这年近四十的汉子哭得像个小孩,声泪俱下。“求求你,杀了我,让我死吧!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之前徐员外求顾言杀了他,到现在,还没过去一天。这始作俑者也求顾言杀了他,因果报应,真的不可捉摸。顾言不理,也不说话。微风浮动青丝,夕阳斜斜落在他的身上。青衫、重剑、长发……给人一种纯真美好的感觉。但很快,绪天邱沙哑的惨叫把这一切都破坏殆尽。真是块硬骨头,看来得说点什么,青衫男子抿了抿嘴唇,过了盏茶功夫,轻声道:“我清楚,你是给人做事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心里,也有怀疑的对象,只要你说一个字,就一个字,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见绪天邱还是不说话。顾言放了个大招。“我的医术,你也感受过的,医毒不分家,我还有别的办法让你开口,只是麻烦,代价大,我舍不得用。”
顾言脸色平静,好像在叙说一种事实。绪天邱的目光一直在顾言脸上乱看……心里暗道:“我这么重的伤不过半天就痊愈了,这小子的医术确实不可小觑,真会点儿歪门邪道也说得通。”
想到这里,他心底的防线已经崩溃。这种事儿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凭着胸间养着的一口气硬撑,只要这口气一散,多硬的骨头都撑不住,心底有了缺口,就再难弥补了。眼中神色变幻了几次……挣扎、绝望、痛苦、希望。顾言也不催促,静静看着,半眯着眼睛。“我要是告诉你,你真会绕我一命。”
“绝无戏言。”
听着这话,顾言心里明白,事情成了,轻轻洒下药粉,把所有毒虫都驱赶出去。“说吧!”
“我要你像道门圣人起誓。”
“弟子顾言,以心血对圣人起誓,只要绪天邱说出雇主,我就饶他一命,若违此誓,此生修为再难寸进。”
话音一落,天地间好像有某种桎梏落到顾言身上,只要他不遵誓言,就会形成枷锁。绪天邱也放心了,他告诉顾言,是衬家派人找到血芦,请求血芦对付顾言的家人,血芦觉得只是几个凡人,没必要大动干戈,就让他出手。果然是衬家,顾言沉吟稍许,转身像洞外走去。“救我!你起誓了。”
“我说的饶你一命,不是救你。”
顾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说完,大步向外走了出去。心里明白,以绪天邱这种伤势,灵力又被封住,在这山洞里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