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牧寻把鱼竿收起。朝远处看了两眼,右手食指轻轻一掐,轻声道:“修士讲究气机连绵不绝,宗门讲究气运长盛不衰,这姑娘体质虽然特殊,九寒之体,也算占了一分天地气运,可真要细细说起来,想留在这臭小子身边,还是很悬,他……身上沾染的因果太重,是天。”
只要一想起自己推衍时所见的场景,牧寻心里,就有一种惊惧之感,虚空中龙蛇共舞,紫气东来,风雷聚起,最后轰然裂开,电闪雷鸣。就算他修为精深,是道门九大天师之一,掌握着山水印。依然吐了两口精血……只要沾染上大道契机,就绝非人力可推衍,揣摩。牧寻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泥土,心里纷杂的思绪如摩挲的细雪一样融化,步子平缓,一高一低的走上小舟,把搭在岸边的木板取下。手持竹竿,轻轻拨动水面,小舟顺着水流缓缓而下。牧寻前脚刚走,陆宣夕后脚就到了。她瘪了瘪嘴,看着远方。夕阳最后一抹余辉被群山遮挡,荒凉的大地、蜿蜒道路、沉寂的天空,像被一条漆黑的弧线缓缓吞噬,所过之处,漆黑如墨。陆宣夕坐在河边,蜷缩着身子。天辽地阔,可这个漆黑的世界,她就像狂风中豆点一般大小的烛火,不停摇曳。你在哪儿呢?……小径悠长,亭亭相连。就算到了夜晚,顾言还是走得很快。他踩着青石,思绪早已经飘到远方,嘴角勾起,拉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轻声笑道:“要是宣夕知道我能把她的病彻底根除,一定很开心吧?她还说自己喜欢英雄,现在我算……算是吧?嗯哼,我顾言抬手之间,万物颤抖,寸寸崩溃。”
走在小径上,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性格。不在是横断山脉中那个杀伐果断的顾言……而是一心提高修为,呸……一心济世救人的顾大师。没过多久,一座木屋出现在他眼前,忽明忽暗的灯光从窗户中透了出来,涞水河水流平缓,把整片星空倒映其中。“嗯,怎么回事,屋里的油灯怎么点起来了?有人,是谁呢?”
顾言手指摸着下巴,眉头皱了一下,收敛声息,轻轻靠了过去,平日里,他在的这个地方,早就被人遗忘,鲜有人来。顾言一脚把门踢开!灯火斜斜,宣夕睫毛颤了一下,清丽的眸子看了过来,眼睛里忽然泛起一层浓浓的水雾。把手里湿透的抹布放下,踉踉跄跄,跑了过来,闯入顾言怀里,撞了个满怀,紧紧的搂着他的肩膀,身子不停的颤抖。那早已崭露头角,初显峥嵘的胸脯紧紧贴着顾言的身子,挤压得弧度惊人!“顾大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边说,一边用力拍着他的后背。顾言感受着的怀里的这份柔软,怔了一下,目光无比柔和,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陆宣夕呜呜哭出了声,那毫无杂质的眼眸里滚出泪珠,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佳人在怀,顾言心里却没有一点旖旎的念头,只有怜惜与美好。“别哭了,胆子一直这么小,怎么行?衣服都然你弄脏了,你洗啊!”
片刻后,他看着她,调笑着开口。“洗就洗。”
宣夕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带着浓浓的鼻音。这才反应过来,眸子里羞赧之色闪过,心里暗道,我这……我这是做了什么啊?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眼珠转了一圈,说:“哎呀,灯芯这么长,火焰这么高,多浪费灯油。”
说着,就要起身。顾言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没事儿!有钱,任性。”
耳边似乎响起阵阵靡靡之音,青灯,烛火,这狭小的屋子里,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又甜又腻,让人目眩神迷。宣夕轻咬下唇,把头埋在顾言胸脯里。良久……直到觉得身子有些燥热,筋脉、窍穴中灵力紊乱,这才把她松开。手腕一翻,储物袋淡淡的白光一闪而逝,落下时,一块莹白的玉简出现在他手心。顾言递了过去,轻声道:“宣夕,这是冬峰真诀,寒雾诀,以后你好好修炼,对你的伤病大有益处,修炼至高深层次,可不药而愈。”
虽然,为了换取寒雾诀,顾言失去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但他并不后悔,对他来说。这个胆子小的姑娘,是他内心深处的纯真与美好,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陆宣夕笑了起来,把玉简捏在手里,用手指摩挲,过了一会,郑重的收了起来。她虽然胆小,却也十分聪慧,清河宗四大真之一的诀寒雾诀她当然听过,很清楚,这功法对于杂役弟子来说多么难得,并且,这玉简的品质,是她生平仅见。但也没有深问,宣夕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悄悄把这份心意记在了心底。右手抬起,轻轻从顾言脸上划过。“嗯,这才对嘛,感动得准备以身相许了?真好,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他一脸怀笑,轻声开口。“你想得美……”宣夕哼了一声。两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淋着月色,看着天上的银河,吹着微风,听着潺潺水声,无比惬意。顾言朝升仙台的位置看了几眼,说道:“宣夕,等你把寒雾诀入门以后,我们一起去走一遭升仙台吧,杂役处……还是太小了。”
他现在已经修炼到凝气四层,长生诀炼皮之卷也修炼到铁皮之境,想要走上升仙台,在杂役弟子中脱颖而出,简单无比。“好啊!”
宣夕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心里突然有种压抑之感,她以前修炼并不认真,但这一段时间,每天大半时间,都在淬炼灵气,但跟顾言的差距却越拉越大。已经到了一种让她绝望的地步……短短的半年时间,顾言就从气旋破碎的废人,修炼到凝气四层,这种进阶速度,就算是执法堂天骄徐清幽也差之甚远。自己真的能……能保护他吗?宣夕看着远处,有些意兴阑珊,心里是五味陈杂。她已经长大了,不然,也不会努力修炼,不会每天都来涞水河边,帮他擦拭屋子,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悠悠一叹,平静了下来。一条璀璨的星河把天空分成两半……沉寂的月色中,陆宣夕意兴阑珊的走了,留下顾言独自坐在涞水河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叹道:“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