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洛洛还没醒刘艳就出门了,她们约好一起去火化场领骨灰,然后再去公墓安葬。洛光阳提前起来给刘艳煮了碗面条,嘱咐她路上小心,不用担心洛洛。今天是洛光阳在北京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就要赶飞机回去了,其实刘艳是想陪在他身边的,可是,这毕竟是送徐丹丹最后一程,她得去!徐丹丹的嫂子开车来接的刘艳,开的是徐丹丹的车。再次坐在徐丹丹的车上,刘艳心里立马变得沉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积极阳光乐观向上,一心想的都是未来的美好,从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觉得死亡是那么遥远的事儿。而现在,她每天都在担心着死亡,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慢慢走向死亡。徐丹丹嫂子今天没有化妆穿着朴素,就跟街上普通的妇女一样,她看了看刘艳,说道:“今天,谢谢你能过来。”
刘艳道:“毕竟朋友一场,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她很信任我,我也挺舍不得她的!”
“你也不要太难过,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刘艳点头:“是啊,所有痛苦都结束了……”两人说了几句后,车内就变得安静起来,刘艳真的没有什么话题可跟她聊,倒是徐丹丹大嫂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刘艳想,她可能是想打听徐丹丹生前的事情吧!到了火葬场,工作人员将两个骨灰盒捧了出来,徐丹丹接过那个小的,工作人员就将那个稍大一点的递到了刘艳面前。看着骨灰盒上徐丹丹的照片,她化着妆正注视着她笑,依旧精致美丽,只是那黑白色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凉。刘艳的心怦怦用力跳了两下,整个人头皮都发麻了,她没敢伸手去接转头看向徐丹丹的大嫂。徐丹丹大嫂对着工作人员说道:“你帮她包上吧,在准备一双手套,她年纪轻没做过这些。”
“好。”
工作人员点头,又捧着徐丹丹的骨灰盒进去了,再次出来时,骨灰盒已经被黑布包上了,还给刘艳准备了一双黑色手套。马超的骨灰盒是徐丹丹大嫂亲自包的,她动作很慢,很轻,很仔细。刘艳接过徐丹丹的骨灰来到徐丹丹大嫂这边。徐丹丹大嫂说道:“公公婆婆的骨灰盒都是我包的,现在又给侄子包。”
她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到悲伤。刘艳想对她说一句节哀,可又说不出口。她想不明白,徐丹丹明明有家人,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出现。马超的爸爸明明有兄弟姐妹为什么一直对他们不管不问。可是又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洛洛有奶奶,有姑姑,有姥姥,有姥爷,有舅舅,其实她有很多家人……“走吧!我们带他们去新家。”
徐丹丹的大嫂擦了擦眼泪,声音打断了刘艳的思绪。刘艳点点头,两人抱着骨灰上了车。公墓很远,开车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徐丹丹大嫂说,这个公墓离烈士陵园最近,她想让他们一家三口住的近点。刘艳问她为什么不把他们葬在一起,她说烈士陵园不允许。其实刘艳还想说也可以把他老公的骨灰迁出来,可是她没有说。作为一个外姓大嫂,她做的已经够好了。人就是这样,总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的对错,同样是一个人,你从上往下看她就是坏人,从下往上看就变成了好人……公墓环境特别好,远离喧嚣郁树荫荫,徐丹丹和儿子的墓地是挨着的,在山的最上面,站在顶上可以看见壮丽的北京城。她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将骨灰盒放进公墓中封了棺。不远处也有人在下葬,纸钱飞的满天都是,哭声震耳欲聋,而这边,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刘艳不禁唏嘘,在网络上坐拥五百万粉丝的知名主播,死后却是这般冷清。“我们也给她撒点钱吧,路上也能好走些。”
刘艳道:“好,我去买。”
刘艳整整买了两包纸钱,两人将其撒在墓边,然后就离开了。……洛光阳是晚上十一点半的飞机,因为这个时间的机票最便宜,而且到家后直接可以去上班,省得多耽误一天的工作。洛小洛天黑就睡了,他们没有告诉她今晚爸爸离开的事儿。两口子披着同一条薄毯坐在屋外的木阶上,刘艳侧头靠着他肩膀,此时,她心里苦苦的,酸酸的。洛光阳一手搂着刘艳,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刘艳突然开口道:“光阳。”
“嗯?”
“我害怕,特别害怕。”
洛光阳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说道:“别怕,我们尽力就好。”
刘艳摇头:“如果女儿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应该更勇敢,你要做女儿的榜样啊!别担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放弃!”
“嗯,我们决不放弃!”
刘艳点点头,心疼的看着他:“咱们这一次就背了十万块钱的债,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真是辛苦你了。”
洛光阳摇了摇头,他听着心里特别难受,要不是因为自己没能耐,老婆孩子也不用住在这种地方,也不用每天坐六七个小时车去做康复,说到底就是自己没用,太穷!“你照顾洛洛就已经很辛苦了,十万块钱的债你不用担心,我工作上在努努力,争取年终奖多赚点!用不上几个月就还上了。”
刘艳点头,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时间差不多了,早点出门吧!”
洛光阳点头:“那我下周再过来看你们!”
“洛洛这边要是没什么情况,你就不用来回跑了,浪费钱不说,你身体也吃不消,周末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那我就两周回来一次,洛洛看不见我,她会想我的。我,我也会想你……想你们……”“好。”
再多的依依不舍终究还是要分离,他们心里都有很多话想要嘱咐对方,可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太多的担心,太多的惦记,太多太多的不安……两人微笑挥手告别,转身那一刻却都落了泪。他们希望,每一次分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