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婳唤了月绣来问道:“月绣,现下我是不是该去拜访东侧殿的婉贵嫔娘娘了?”
“按理是这样呢,婉贵嫔娘娘按位分是要高于娘娘您的,娘娘来了拜访一下也是应当的。娘娘您可先净了手用过午膳,奴婢去东侧殿问问,午后婉贵嫔娘娘得了空,咱们再过去。”
月绣走进殿内答道。婉贵嫔温如卿是姐夫温为则的姐姐,锦婳思绪回到数年前的一天。那时,生母李氏还在带着她与大哥、长姐还有弟弟去温府,两位夫人便结了伴叫上人打叶子戏。男孩们玩起了蹴鞠,温府里有位大姐姐便领着两个女孩曲池荡千、玩飞花令……锦婳那时年纪尚幼,对她的模样已记不得了,只隐约记得那时自己不小心摔着了,疼得大哭起来,大姐姐把自己抱起,拍拍灰温婉柔顺地说:“婳儿不哭,阿姐呼呼,痛痛飞飞。”
还给她吃糖莲子。后听温夫人刘氏说起那姐姐给当时还是王爷的当今皇上相中,现下想来‘婉’字倒真挺符合她气质。锦婳侧身倚在塌上,一只手搭着额头,回过神来,复又小声问起月绣道:“这婉贵嫔在宫中如今境遇是如何?可有何喜好?”
虽听得木芝略微说起过一二倒也是不知具体情形怎样。月绣也是压低了声,在锦婳旁边轻轻地说:“婉贵嫔娘娘倒也算不上宠妃,从前在王府时早年颇得圣宠后来却都是淡淡的,偶尔皇上也会来找她说说话。她性子沉静和顺,素喜绘画,不争不抢,除了皇后外也就数她是宫中极好相与的娘娘了。”
锦婳为婉贵嫔感到叹息,她没想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位大姐姐在宫中竟是如此……不过转念一想,同住一宫往后不免也是会有所来往,这百无聊赖的宫廷深涯也好多个人做伴。所幸忘忧宫目前无主位娘娘,自己没被分到有主位娘娘的宫里去,倒是能宽松自在些。用过御膳房送来的午膳,午后月绣打听好来说是婉贵嫔午睡醒了,才动身步至东侧殿望月阁。进望月阁,婉贵嫔已命身边大宫女雨薇已然备好了亲手制的点心和茶水。锦婳上前福身行了礼,婉贵嫔亲自走过来扶锦婳起来,温柔似水地声音响起:“为则那来了书信说锦婳妹妹你入选了,我自当会照拂着。”
“姐姐还记得你小时候那可爱稚嫩的模样,现下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你刚入宫宫中事仪可都妥当了?来,吃口茶罢。”
说着身边的雨薇便给倒了一盏茶。“谢娘娘”锦婳又要行礼被温如卿笑着再次拉起:“在我面前,自家人无需这般谨慎,倒生分得叫我娘娘了?”
锦婳这才坐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对坐着,锦婳带着笑意拿起桌上的茶盏,素手拿盖子撇了两下茶水面上的浮沫,细细抿了口,茶香在嘴中绽放开来。锦婳放下茶盏开口道:“ 如卿姐姐这儿的茉莉花茶,口感温和,清香淡雅、滋味鲜淳、回甘明显、韵味持久,香气浓而不冲、香而长久、花香扑鼻,倒真是上乘的好茶。”
温如卿依旧是温婉的说:“配着糕点吃,更好呢,妹妹若吃着喜欢,姐姐一会子包好了赠予你一些,让人送你那儿去。”
“多谢姐姐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锦婳同她聊了起来,了解到这忘忧宫,说是忘却宫中种种忧愁纷扰,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但也如其名一般冷清,她这些年吃穿用度倒是一应无缺。此番进宫选秀那日和位分上锦婳占尽风头,在忘忧宫跟着婉贵嫔倒颇合自己心意,让它冷上一冷,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来了半晌,锦婳看时辰似乎不早了,温如卿也该去皇后那晨昏定省,苏锦婳也不好打扰她太久,便起身准备告辞回自己那儿。温如卿还是那般温柔的说:“你那若有什么缺的尽管来姐姐这拿。”
二人一并走出望月阁,锦婳回了西侧殿凝霜阁,温如卿朝另一边走出宫门往凤仪宫的方向去了。温如卿在宫道上和一旁的雨薇说:“锦婳她刚入宫还不知宫中险恶,太过相信人心。若是我刚刚在那些茉莉茶、点心里搁了点什么东西,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温如卿想起自己当年的一桩陈年旧事,雨薇很是心疼她主子说道:“奴婢知道娘娘您是最贤德良善之人,自是不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但某些人终会一报还一报。”
“好了,咱们快走吧,不然去皇后娘娘那可要迟了。”
金乌西沉,凝霜阁内,拘束了一天有些乏了的锦婳叫了银屏来把首饰、簪子悉数取了下来。才要准备歇息,月绣进来说是皇后身边的徐公公来了,传达皇后娘娘的话。锦婳起身到了前厅,“奴才参见宜婕妤娘娘。”
锦婳说是不必多礼,又问徐公公皇后娘娘那有何事情?徐公公答:“按着宫制,请您三日后卯时前往凤仪宫新进宫的宫嫔安顿好都要参拜觐见各宫妃嫔,皇后娘娘特让奴才来知会各小主一声。”
锦婳面带微笑着说:“好的,还劳烦公公转告皇后娘娘一声,嫔妾知道了。”
锦婳看向银屏,银屏会意拿出一小袋银子,徐公公倒是顺手就接了去,喜上眉梢说:“婕妤娘娘即已知晓,奴才这便告退了。”
回到屋内,锦婳暗叹了叹也就是她阿娘入宫前给多备了些银两金瓜子啥的说是留着赏人用,这一天下来出手阔绰大方才好过些,不知墨染那儿如何了。时间过得很快,三日后,外边天刚刚擦亮便被月绣叫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银屏打来热水给锦婳洗脸、漱口。来到梳妆台前:“今儿还是淡妆吧,阖宫觐见不宜太过张扬。”
一套粉蓝色白蝶穿花云缎裙,海蓝宝与珍珠镶银制成的耳坠子,搭配上景泰蓝镂空短护甲,脚上是一双白玉流苏绣花鞋。“月绣你梳头手艺真好。”
锦婳看着月绣给自己梳发、绾起三千青丝成型是有倭堕髻很是满意,戴上镏银喜鹊珠花及绒花点缀,侧插一只并蒂海棠步摇。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便可以出发了,一并叫上了婉贵嫔一道去。而锦婳到了凤仪宫外时,已有佳人丽影到场,一眼就看见穿着粉红色裙子的魏聆雪,她也看到锦婳二人立马走了过来行礼:“见过婉贵嫔娘娘,宜婕妤姐姐同安。”
锦婳这边依例行了平礼,温如卿让她免礼平身。其余几位新秀位分都不高,见到三人来便是行礼问安。那边有一女子的声音引得一众人注意,定睛一看,一个是贺兰贵人另一个竟然是安墨染。“贺兰贵人何出此言?您说妾身失了礼数,实在是欲加之罪。”
安墨染柔柔的声音委屈道。本次中选秀女也只有那个贺兰迟雪封了较高的正六品贵人,选秀那日便听说这女子极其不好相与,耳闻仗着父亲官位颇高自己又封了贵人,全家是连日大摆宴席,还给教习姑姑脸色瞧,自然看不上家世低位分不高的一个常在。“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样给谁看?”
话语越发嚣张起来。“贺兰姐姐安好。”
安墨染行了一礼怯弱的说。贺兰迟雪一脸高傲不懈鄙夷地目光撇了她一眼:“别,本主可担不起你一声姐姐,我贺兰家族可没你这般穷酸亲戚,我可不想沾了穷酸晦气。”
安墨染又正式的行下礼去,锦婳实在看不过去好姐妹给人欺负走上前拉起墨染并对贺兰迟雪道:“怎么?难道教习姑姑没有教过你?看见本嫔也不行礼问安?”
另外两人也一道过来,锦婳是宜婕妤,还有婉贵嫔和舒嫔不论哪一个位分家世都是要高于她的,她只得不情不愿的行礼。锦婳点了点头:“贺兰贵人平身罢”没等锦婳说完她就自个儿起来了。瑾妃踏进凤仪宫门槛前道:“都嚷嚷什么?这是凤仪宫不是菜市集!惊扰了皇后娘娘担当的起么?”
复而又说了一句:“这可不是你或你们说了算的地方,还当是自己府里呢。”
说完便先行入内。待瑾妃走后,贺兰迟雪甩脸子一脸不愤恶狠狠瞪了锦婳一眼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走开了。“娘娘,其实您没有必要出来蹚这浑水的。”
月绣轻悄悄对锦婳说。“总归是姐妹一场”又看着安墨染对她说:“在宫里可还适应?”
安墨染有些苦笑着说:“我入宫便分到了绯烟宫里,贺兰贵人也是……”苏锦婳也是无奈,安墨染她家里送她进宫是把家底都拼上了盼着她能飞上枝头,她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为官清廉,仅从七品那点微薄俸禄再加上东拼西凑来,还是不如其他嫔妃家境。锦婳安慰道:“一会子从皇后娘娘那回来,来趟我宫里罢,给你备了些东西,你先拿着打点宫事什么的。”
安墨染只低声说:“谢姐姐挂心,可我怎好意思白拿姐姐的……”锦婳安抚着笑言:“你我姐妹之间甭客气,入了宫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若还当我是姐姐就好生收着罢。”
温如卿和魏聆雪在一边刚刚默默地不说话,最后也是和墨染说,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就是。此时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知书出来说:“请诸位小主们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