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西沉,清晨的第一缕光辉照耀在地面上,终是到了要入宫的日子。锦婳早早就起来了,小轩窗正梳妆,窗外几只雀鸟唧唧喳喳的在枝丫上欢呼雀跃的叫着。略施粉黛,择了件苏绣的水色如意云烟裙,银屏给锦婳梳了个凌云髻,侧插镂空雕花水晶钗,几朵白玉制的小花点缀,上好羊脂玉制成的耳坠,整个人儿显得清新怡人。收拾完毕,就在这样的一个清晨,纵有再多不舍苏锦婳拜别了家人,坐上马车,踏上宫围之路,一路行至皇宫门口停下。入宫的吉日良辰是早早便定好了的,已有内侍在皇宫偏门前候着,方从马车上下来,身后便传来一活泼灵动女子的一声“锦婳姐姐”,是魏聆雪她上前向锦婳行了一礼。先前从宣旨的康公公和木芝那皆有说起过,锦婳知道她得了嫔位,便同样回了一颔首礼以示尊重,菀菀一笑道:“原是舒嫔妹妹也到了。”
一旁一位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领着一众小太监巴巴的上来奉承:“内务府总管李德泉给两位娘娘请安,奴才见过宜婕妤娘娘、舒嫔娘娘。”
想来也是因着太后的面子,她倒是与锦婳平起平坐的位分。苏锦婳淡淡笑言:“李公公不必多礼。”
锦婳想着从前就与魏氏一族多有来往,如今进了宫,倒不如先往来着重修旧好,深宫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姐姐。”
魏聆雪拉过锦婳的手说道,“我也是呢,如今我们都进了宫,往后妹妹闲时多去我那儿坐坐也就是了。”
锦婳淡淡道。瞧着其余秀女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安墨染下了马车就在四处张望左顾右盼的找寻锦婳在哪,锦婳朝她招了招手,安墨染看到锦婳喜笑颜开,缓步往她们这边径直走来。才到锦婳和聆雪跟前就行下礼去:“见过两位姐姐。”
二人示意她起来,锦婳把她拉起,复而又对聆雪道:“聆雪,给你介绍一下,她叫安墨染。”
“安妹妹好”聆雪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了会子闲天,聆雪本就是个活泼爱热闹性子的丫头,才一会子功夫又找其他秀女去了。就剩锦婳同墨染两人,墨染才说起:“姐姐,我,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然入了宫,原是想着去与姐姐解释,然宫中来的教习姑姑说不合礼数。”
锦婳柔声说着:“妹妹无需向我解释的,你若能给家族带去荣光 ,是喜事,更何况你我现下都是皇上的人,咱们姐妹情分可不更亲切了。”
安墨染细细观察着,看她并未有任何不快表情,才会心一笑。李德泉往身旁一站,那细尖的独特嗓音盖过了少女们欢声笑语的吵闹:奴才李德泉给各位小主请安,烦请各位小主跟随奴才去自个儿的宫室。”
这是要紧事,刚才少女们吵闹声瞬间变为鸦雀无声,由李德泉和一众小太监领着,往宫里走去。金瓦红墙,宫门高耸,喜庆而又明亮的红是这里的特点,那四方的天,一眼望去都是高高的红墙。苏锦婳跨进那道宫门,回首望了一眼慢慢紧闭的宫门,转回头那一刻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唯有往前走,便再没有回头路了。安墨染住在绯烟宫饮绿轩,新晋宫嫔宫室皆是皇后娘娘着手命人整理安排的。这会还未行至锦婳的宫室,绯烟宫在前故而安墨染同锦婳道了别,李公公为人和善友好,只等二人说完话,方才引领其余众人继续往下一宫室走。一路沿着西六宫走,路上偶有几个宫人太监看到一众人便退到宫道两旁俯首望地行礼。由李公公引着到了忘忧宫门前,李公公示意锦婳进入,道:“娘娘,您的住处到了,忘忧宫中暂无主位娘娘,东侧殿望月阁住着婉贵嫔娘娘,您是安排在忘忧宫的西侧殿凝霜阁。”
苏锦婳瞧了银屏一眼示意银屏,银屏会意,从一个小锦盒里抓了一把金瓜子,悄悄递到公公手中,锦婳则开口道:“谢李公公带路。”
李德泉笑眯眯地躬身接过便道:“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奴才多谢宜婕妤娘娘。”
送走了李德泉,忘忧宫中的宫人引着锦婳,行至西侧殿前匾额上写着凝霜阁三个字。这宫里很是安静,有内务府给分配来的宫女太监一干人等站于门前,见锦婳到了异口同声齐齐行下礼去:“参见宜婕妤娘娘。”
“都起来罢”锦婳叫他们起身,想了想复又道:“等会子本嫔再唤尔等进殿,好生认识一番。”
众人齐声俯首答喏。银屏与银钏一左一右扶着锦婳进殿。凝霜阁虽算不得太过华丽的宫殿,可到底是天家富贵之地,那陈设摆件小叶紫檀木的桌椅、各样式的青花瓷、还有那副字画哪样都是绝妙上品。虽不及正殿,屋子倒也雅致,干净亮堂。锦婳带进宫来的物什不想经他人之手,命银屏收拾好来,又备下了一会子要打赏下人用的东西,这才让众人进殿来。站在最前边为首的那个似有三十多,很是老练沉稳的样子,言说自己名唤“月绣”是忘忧宫西侧殿的掌事宫女。锦婳点了点头,笑言:“ 月绣姑姑在宫里有些年头了罢?本嫔初来乍到的,许多事还望姑姑多多提点。”
一旁银屏便从锦盒里拿出一个装有碎银和金瓜子的小香囊递给月绣。月绣忙接过掂量着便知一二,欢喜得很,“回娘娘,奴婢打小便在宫中伺候着。”
又磕下头去:“应当的,这是奴婢的本分,定会好生伺候娘娘。”
复又向锦婳介绍自己身后的丫头,锦婳看着年纪不大左不过十四,那姑娘说自己名唤腊梅,锦婳温和的问她:“芳龄几何?”
腊梅仿着月绣的模样,老实巴交地俯首答:“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三了。”
腊梅也算是清秀,锦婳感叹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便要入宫伺候人,本朝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求了恩典出宫,似月绣这般无意出宫的,年岁大了,只得留在宫中一辈子伺候主子,说来宫里的人都是不易的。锦婳撇过头对银钏说:“你去我那首饰盒里挑几对阿娘让带来的耳坠子赠与腊梅姑娘,瞧着她年纪小,约摸喜欢这样色彩艳丽的东西,看着也好看。”
腊梅没曾想会得这样的恩赏,小姑娘心思还单纯着笑盈盈地行下礼:“奴婢谢娘娘赏赐。”
月绣的右侧为首那位太监约摸二十岁左右,做起自我介绍:“奴才林博海,大伙都喊奴才小海子,咱家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内务府还配了染冬、蒹葭两名宫女,太监五人做些打杂粗活,这会都在门外候着要觐见娘娘呢。”
苏锦婳颔首,打量着这小公公言语表达清晰人也机灵,倒不失为一个可调教重用的人。于是乎便令小海子把人带进来瞧一瞧,一一认了生,对上了名儿,银屏赏了小海子一袋装着金瓜子和碎银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让他自个儿留些,剩下分发给其余的那些个杂役宫女太监,一时间凝霜阁里主仆一片祥和其乐融融的场面。苏锦婳抿了口茶润润嗓,随着她声音响起,一众人迅速归位闭声听命:“本嫔是怎样一个人,往后日子还长多多相与着,相熟了也自会知道,好生在这儿当差,平日里少不了你们的好,到了年岁若想出宫的,本嫔也可为他请份恩典,倘若有人在背后生事,心术不正的,”锦婳素手拍了下旁边的桌子,发出响声来,不免令人心里为之一震,“那便别怪本嫔不顾主仆之义,立刻回了皇后打发他去慎刑司服苦役,这儿从不会留下那些个吃里扒外之辈。”
诸人不论如何想的皆福身以表敬重深蹲行下礼,道:“奴婢/奴才,不敢!”
锦婳此番也是采取恩威并施之意,复而脸上浮现出笑意对月绣说:“你入宫早,我心里是很敬你的,你也帮着我多教一教银屏与银钏这两个毛丫头,她俩虽跟着我学了些礼仪,好些东西也不大懂。”
银屏与银钏闻言上前对月绣行了一礼,月绣也赶忙回道:“喏,奴婢遵命。”
说完锦婳也就让众人散了忙活自己事情去。锦婳想着那东侧殿望月阁住着婉贵嫔,她到底是比自己位分高的,苏家又与温家是世交,理应拜访。此番选秀婉贵嫔的妹妹也是入选封了美人的只是宫室没有分配到忘忧宫。锦婳也是不解温伯父是怎么想的?两个女儿都送进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