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1 / 1)

秦臻在最末,上菜的对象是正六品大理寺丞。寺丞分管中央各部门有地方各州的司法案件的复审。这位大理寺丞名唤言厷卿,18岁便入仕,是大朝史上最年轻的一位状元郎。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看上去十分可靠,是个可信之人。这是秦臻见到他的第一印象。秦臻为其上菜时,言厷卿对她礼貌一笑,温和又疏离,秦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也回以一笑。这却让言厷卿有些微愣,宫中女子多不与外人接触,便是见着了也会远远躲开,很少有秦臻这般大方回笑的。本以为只是上个菜便可以退下了,却并没有看见太监与宫女离开,见此秦臻也不好擅自离开,乖乖走到言厷卿身后站定。正疑惑间,只听隔壁桌的上菜小太监正对该桌的官员介绍菜品。今儿个的菜大部分都是新菜式,故而需要上菜人在一旁候着,当有人问起好做解说,当然具体如何做是不会说的。这可就让秦臻为难了,她是充数的啊,这些菜品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如何介绍?张公公也未曾明说会如此啊。趁着言厷卿还未曾发问,秦臻悄悄往隔壁桌移了移,竖起耳朵听着小太监的介绍。许是听得太过认真,言厷卿唤了秦臻几遍方才恍然。“大人恕罪。”

言厷卿有些好笑,向她招了招手。秦臻走近,咬咬牙跪了下去。来这半月有余,秦臻还是没有适应这随时随地下跪的规矩,但是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容不得她说不,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言厷卿似是看出了秦臻的紧张与勉强,他不由得奇怪,自己就这样吓人?“不必拘谨,我只是想问问这些菜品的名字。”

秦臻顿时放下了半颗心,凭着刚偷听来的一一介绍着,却在最后两道菜上停顿了。她偷听没听全啊。正在秦臻尴尬慌乱时,偏言厷卿还特意问了:“这最后两道,姑娘还未介绍。”

最后两道,一道是甜品一道是大菜,看着均是诱人极了。但是现在这两道珍馐在秦臻眼中可不是那样好。瞅着那道甜品,秦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此为七星伴月。”

“哦?七星伴月?”

“正是!大人请看,中间最大的一个丸子莹白如玉,圆润可人,恰如圆月,四周伴着的七颗小些的,汤汁浓稠细腻,并着细碎的果粒,颜色缤纷宛若星空,三者相合,相得益彰,故而称之为七星伴月。”

秦臻此番解说倒是显得合情合理,说完一道心中也略略安定一分。倒是言厷卿,听完秦臻的话后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言厷卿压下心中的想法,面上带笑,先不论其他,单是秦臻这迅速的反应以及始终绷紧的心神都让他欣赏与怜惜,此下便不愿让她继续紧张了。只还不等他说什么,却听到高台之上,皇帝正举着酒杯与众朝臣共饮。言厷卿一边倒酒一边对秦臻道:“你先退后吧。”

秦臻也不敢耽搁,道了声是就退在了其后。宴会不论何时都是一般无趣,无非是歌舞表演。于宴内诸多人来说最是无聊却也必须小心谨慎,免得在御前失仪,但于秦臻来说却着实稀奇。古舞,前世她只在电脑前看过,更不要论这实打实现场版的了,于是眼下她算是全场看得最为认真的那个。大殿之上,皇帝褚清寒坐于上首,身旁坐着的女子面容清冷,长相绝美,正是淑嫔。皇帝身边的位子本是皇后才可坐,只前皇后去世地早,褚清寒也未曾再立。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渐到高潮。“昀淆此番出使东秦着实辛苦,来,朕再敬你一杯。”

褚清寒执起酒杯,向窦昀淆举杯。此一番动作让座下的妃嫔与官员心中都有了些想法,略略看得清局势的都知道窦昀淆的圣恩要更甚从前了。窦昀淆忙斟满酒举杯:“承蒙陛下信任,臣幸不辱命。”

两人一饮而尽,褚清寒爽朗一笑,看向身旁的淑嫔。“爱妃,你有个好哥哥啊。”

说着,桌案下的手也悄悄覆上了淑嫔的手背,用力握住她的手。淑嫔眸光微微一颤:“为陛下分忧,是哥哥的该做的。”

褚清寒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张明瑞,宣旨。”

“是。”

张明瑞从一旁站着的小太监举着的托盘中拿过圣旨,朗声道:“窦昀淆,淑嫔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朝与之东秦多年摩擦不断,百姓唯艰,今幸得兵部侍郎窦昀淆不辞万里前往东秦,议得五十载和议书及渝江二十载使用权,是国民之幸矣。念其忠君为国,才德出众,晋尚书右丞,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窦氏云卿恭良淑德,温婉娴静,勤勉柔顺,雍和粹纯,特封为淑妃,择日举行封妃大礼,钦此。”

“臣窦昀淆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

“谢陛下。”

“恭喜妹妹荣获妃位,成为四妃之一。”

说话的是下首第二位的是住在长乐宫的宸妃。宸妃体弱,多年无子,膝下只有一个领养的大公主,因此在同一席位上的还有个6岁的小丫头。见说话的人是宸妃,淑妃面上的冷淡少了几分,轻声道:“以后还请姐姐多多照拂。”

宸妃微咳几声,“应当的。”

大公主站起身,轻轻给宸妃拍了拍后背,让宸妃十分欣慰。“宸妃和淑妃真是姐妹情深。”

毓妃端起酒樽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道。“大家同为后宫妃嫔,自当守望相助,毓妃姐姐进宫最早,应当深有体会才是。”

一直保持着得体笑容的容妃道。“你倒是能说。”

毓妃面露不虞,无意与容妃多说,转而看起了歌舞。一场宴会共上菜三次,秦臻是在第二次上菜时方才跟着上一批的人离开。离开时,天已经黑透了。秦臻是第一次来昭阳宫,加上天黑路远,只能凭借着记忆向元阳宫走去。彼时原本应该在元阳宫里练习秦臻教与的锻炼方式的大皇子褚瑾却不在宫中。昭阳宫外的花园里,小小的身影悄悄地从假山中探出,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歌舞不绝的昭阳宫,唇抿地紧紧的。褚瑾飞快地从假山后跑出,向着后殿墙角跑去,却未想此处是偏角,天黑看不清路,一下子撞上了一个人,被反冲地摔在了地上。那人也是一惊,略一凝神后忙伸手想要将褚瑾扶起。看着伸来的手,褚瑾警惕地向后缩了缩。一大一小无声地僵持着。“言大人,您怎么在这呢,陛下传唤您呢!”

远处寻言厷卿的太监眼尖地看到了这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褚瑾受了惊,慌乱地爬起,对言厷卿道了声抱歉便跑远了。太监来到跟前,看着跑远的褚瑾低声问:“大人可是认识那孩子?”

言厷卿温和一笑:“不认识。”

太监也笑了:“大人快请吧。”

转身之际,言厷卿眯了眯眸子,唇角笑意渐浓。方才那孩子脖子上挂着的银币折射了远处的光亮,倒是让言厷卿看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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