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樱只觉一股苍凉涌上心头,颠了颠怀里瘦弱的小身体,推门走了进去。入目是满院的积雪,风雪只往破烂的门窗灌进去。心中一窒,说道:“你妹妹呢?”
小男孩指了指一间还算防风的房子,说道:“在屋子里头。”
晏樱抱着他大步走了进去,见一张旧木床上,睡了一个约莫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女婴,不哭也不出声。虽然被子盖得好好的,可是那被子上补了无数补丁。这屋子不比外头暖多少,也不知道女婴冷死没有,还有没有气?
心中凉嗖嗖的,整个人都沉重起来!走到床前把男孩儿放到床边坐着,伸手去摸那女婴幸好身上还暖和,气息却极弱,脸色青黄,想是饿的。再一看这房子除了床,就是一张桌子两个旧箱笼。真真是家徒四壁。
对男孩儿道:“家里可还有吃的?”
男孩儿眼圈都红了,低垂着头,说道:“没有吃的了,也没柴。我想去找柴的,结果饿晕了。”
晏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和妹妹呆在这里,我去找点吃的来。”
男孩儿一听,脸上露出焦虑之色,嗫嚅地道:“姐姐,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晏樱一顿,见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尽是委屈害怕恳求之色。不由得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不会!在屋子里头乖乖等着。”
晏樱转身出了房门,男孩儿一拐一拐,走到房门前巴巴的看着她。年纪虽然小,恐怕心里也明白,要是没有人帮,只能和妹妹冷死饿死了。
见晏樱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这才慢慢的踱回到床边,趴在女婴身上,眼泪一滴一滴流了出来,呜咽道:“妹妹,妹妹,呜呜……你是不是快要饿死了?冷不冷?这个姐姐不帮我们,就不会有人帮我们了。我们都会饿死冷死的,呜呜……”
他隔着被子抱着女婴低声哭泣,生怕把妹妹吵醒了,哭个不停!自己都饿坏了,妹妹这么小会比他更熬不住饿,睡了就不哭了。哭了好一会,又走到门边看晏樱会不会回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只道她不会回来了,这个姐姐又不是他家什么人,怎么会理会他和妹妹?他家搬到这里,从来不往村子里的人往来。村子里的人也厌恶他们。
晏樱拍开了一家村民的大门,给了三十文钱那家人。让给弄了一大盆青菜粥,一壶热开水,蒸一蒸她带着的肉包子。顺便打听了小男孩一家的情况。
原来那男孩的爹是个罪犯,额角上有黥刑,一年前带着娘子和儿子落脚在这里。大家不清楚他家的情况,怕惹上官非。所以都不和他家打交道。
那男的平日里靠打猎为生,自从娘子难产死了,便整日借酒浇愁,许是酗酒太凶坏了身体。前些天死了,那小男孩拿了些铜板给村长说是爹爹死了,求着帮忙埋掉。钱自然是不够的,村长怕尸体摆放太久要出瘟疫,只得自掏腰包叫人帮忙埋了。
这孩子才多大?居然知道人死了,懂拿钱求人帮忙埋掉!听着都心酸!又想到那男子明知自己一死,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孤儿,只得死路一条,却不保重自己,实在不配为人父!
晏樱自幼跟祖父游历,人情冷暖最是清楚不过了。既然两个孩子的父亲是个罪犯,就算是亲戚,村子里的人也不可能照顾他们。更何况他们和这两个孩子无亲无戚!
煮粥的是个年约三十的妇人,见晏樱打听,知道她是弄去给那两个孩子吃的。低声道:“姑娘要是可怜他们,不如带他们走。留在这里恐怕熬不了几天,好歹是两条人命。”
晏樱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这个一看面相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妇人。她可不是善心,不过是年关将近,怕那两孩子死了晦气。真善良怎么可能不帮一把?
而且晏樱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女,若不是有武功在身,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自身难保,何况还带上一个六岁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孩?这话亏得她说得出口!就不怕连累自己?
用个竹篮子提着弄好的吃食,晏樱走了回去,心中沉甸甸的!想道:“如果我没有死,还是越王妃。或许能辅助轩辕尊登基。让大泽国的老百姓,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可是我还要回去吗?他待我虽好,却师出无名,实为谋朝篡位,纵得天下,其身不正,又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回也回不去了!倒不如利用自己的长处,多赚取钱财,帮助有需要之人。”
才进院子门,就看到男孩儿开了门缝巴巴的看着,见到她回来,把房门打开,菜黄的小脸上露出了纯净的笑容,轻声道:“姐姐,你回来了。”
晏樱心中一酸,这得多怕她一走不回啊!大步走了进去,说道:“把家里的碗和匙羹拿来,吃东西了。”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手里热气腾腾冒着烟的篮子。欢快地应了一声,跑去拿碗筷。
知道他已经有三天没吃过饱了,担心他饿过头了,晏樱没有让他多吃,只许他吃一小碗。又把那女婴抱了起来,喂米汤,许是闻到香味了。女婴哼哼了几声,声音弱得像奶猫儿叫似的,连眼睛都没能张开。
晏樱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慢慢喂了十多羹米汤便不喂了,怕她饿坏的肠胃一时受不住,女婴也不哭闹,闭着眼睛继续沉睡。
拆了他家的几块门板烧了火取暖,问小男孩的名字,姓蓝,名天宇。这名字倒是起得不错,想来他爹原本出身不错!女婴还没有名字,男孩只是妹妹、妹妹的叫。
见他乖巧懂事,晏樱柔声道:“你可愿意跟我走?带上你妹妹。”
蓝天宇听到她愿意带自己走,迟疑道:“姐姐家里的人同意吗?我和妹妹都小,不能帮上什么忙!会不会让你家里的人生气?”
晏樱微微一笑,说道:“不会,姐姐自己当家作主!你和妹妹只要乖乖的就行了。”
蓝天宇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我会照顾好妹妹,不给姐姐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