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尊一向面目和蔼,但此刻却像是刚刚已经死去的老人,仅剩一副空壳,目光呆滞。不知道过了多久,哆嗦着声音冷道:“你将事情经过全都告诉老夫。”
肖蕾浑身抖着,被一片无尽的恐惧吞噬掉,睁着惊恐的双眼,瑟瑟缩缩道:“肖蕾听闻大小姐将大公子与曲姐姐一同救了回来,并且找到了西门家的藏身之所,正是那西门家当家废掉了大公子的一身修为,若非有二老爷及时赶到,他们绝无法逃回来。”
“至今二老爷未归,大老爷也已经将乾府所有一品弟子派出去支援,而后大公子恳求大老爷赐予魔花,肖蕾一时糊涂,竟然相信了魔花还有奇迹之力之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告诉大老爷的,令我两人丝毫不怀疑,便答应了大公子。”
“而后大老爷吩咐肖蕾好生照顾大公子,自己也赶去支援二老爷。但肖蕾眼见不对,这才去找太老爷,肖蕾不懂事,肖蕾罪该万死。”
南宫尊一动也不动,面色慢慢冷下来,声音也偷着一股寒气,从牙缝里冷道:“南宫家何故竟要为难一个落魄的老头子?”
肖蕾知道他说的老头子是指西门昆,当下摇摇头。
这位一直都是面目慈祥的老人,此刻令她怕得几乎要晕过去:“肖蕾不知道,只是几日前南宫家得大老爷之命,日夜高度戒备,以防西门家进犯。”
南宫尊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不住哆嗦嘴唇道:“放屁,放他妈的屁,老夫难道还不知道西门老头的为人,大老爷可说了西门家进犯南宫家的证据和理由了吗?”
肖蕾不住颤抖,她知道此刻至关重要,两家开战,简直可以毁天灭地。
当即极力回想,颤声道:“说是慕大哥被西门家杀害,二老爷当先追查过去,大小姐也因此离开南宫家赶去追查,但看来大小姐回来之后也确定了西门家意图进犯南宫家,故而大老爷这才下令。”
南宫尊不住浑身哆嗦起来,怒道:“放屁,放屁,这都是放屁,是谁,是谁暗中在操控这一切。”
他蓦然浑身一震,双眼瞪着南宫旗:“想不到,这个混账东西,老夫知道了,混账啊,混账。”
他激动至极,倏然一口鲜血喷出来,当地倒地。
肖蕾吓得扑过去,将他扶起来,惊道:“太老爷,太老爷。”
南宫尊剧烈哆嗦,目中满是震惊和怒火,半晌颤声道:“想不到,你以为老夫是要铁定将当家之位传给老二是吗?老夫明白了,这不是有人暗中误导你们魔花另有奇效,是这个人根本就想灭绝了自己亲兄弟一家,混账,混账。”
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淋得肖蕾浑身都是,肖蕾吓得叫出来,连声道:“来人,来人。”
屋外的几名下人吓得赶紧冲进来,见到这场景顿然个个不住之所错。
南宫尊举手阻住肖蕾,苍然而笑,道:“真是,真是不孝子,不孝子。”
罢了看着那纹丝不动,浑身干裂的南宫旗,哆嗦道:“老夫,老夫不行了,肖蕾,将老夫扶起来,这是不怪你,你被大老爷利用了,他以为你没有这个胆子将老夫叫出来,你若不将老夫叫出来,他即刻以摘采魔花害死大公子之罪杀你灭口,你做得好,小小丫头你做得很好,你将老夫扶起来。”
肖蕾大吃一惊,那几名闻言也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来,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南宫尊哆嗦着手轻抚南宫旗的脸,那张脸此刻也早已经横七竖八,龟裂得面目全非。
他颤声道:“但凡是中了魔花之毒,便只有一死,除非这天地不令这魔花诞生于世,否则没有任何解救之方。”
他目中微微一变,颤声道:“不过,有一样并非世间的东西,兴许能救你,这东西曾经救了史易拓千百次,如今就在老夫体内,只是老夫尚未悟透它是什么,却要被那个混账气死,不过既然是你旗儿,将之交给你,你终有一天也能解开它的秘密。”
罢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极为虚弱,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全部退下,离开此处,不能靠近半步,离开这院子。”
肖蕾不肯放手,生怕他跌倒了,惊道:“不,太老爷,肖蕾不能。”
南宫尊将她推开,怒道:“混账,这是救旗儿最后的机会了,你们岂能感情用事,若不赶快离开,连你们也一块被侵蚀,快走。”
肖蕾闻言当即明白,他定是有什么邪方能救活这南宫旗。
当即连忙转身离开,惊慌不已,连声道:“太老爷,一定要救了大公子。”
她与那几名下人呆呆站在那院子之外,死死盯着那院子高高的围墙。
南宫尊微微呵了一口气,凝望着南宫旗,慢慢抬起手,掌心一团黑色的火焰顿然呈现在这屋子里。
这火焰并没有照亮黑暗之能,却只有夺走光明的可怕。
但他一声低喝,一掌将那黑色火焰拍入一动也不动的南宫旗体内,掌心力透其心,咬牙道:“你乃是我南宫家难得的人才,纵然是老夫,在你这年纪也无法达到你如此修为,想不到非但是天妒英才,就连你伯父也妒忌你,生怕老夫将当家之位传与坤府。”
他惨然而笑,仿佛南宫旗能听见似的,五指之间的黑气慢慢钻入那干裂的身体里面,声音哆嗦不止,越来越虚弱:“既然这个混账东西干出了我南宫家自古以来都没有人干出的事,那正好让老夫改变主意,这还来得及改变主意,从今日起,你便是南宫家当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
他不住惨笑,嘴角挂着缕缕鲜血,咧开干瘪瘪的嘴唇,望着屋顶,仿佛他能望见天空:“昔日最反对史易拓他们五人是他,最怀疑西门老头的也是他,老夫当以为他是心思细腻,怎知他其实早有密谋,这五人的到来,刚好令他的阴谋得逞。”
咬牙道:“哼,纵然是老夫亲生之子,如此败类,天理不容,只是老夫已经不能杀了他,实在可恨,你如今成为南宫家当家,千万不可因为他是你伯父而手软,主持天下正道乃是南宫家世代责任,当要将这混账东西就地正法,清理门户。”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模糊,越来越小,最终身子软绵绵歪在床边,咧开嘴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着昏迷不醒的南宫旗,嘴巴微微一动,再也没有合上,就这样微笑着断了气。
想不到他身为天下三大家之一南宫家的当家,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活生生给气死了。
但在他断气的那一瞬间,清清楚楚地看见,南宫旗那干裂的皮肉里面,冒出了一缕缕黑烟,宛若是有了生命一般,在不住蠕动着。
这邪气若是宿主死了便也就不存在,故而在它完全侵蚀掉宿主为己所用之前,它是比宿主本身还要在意宿主的性命。史易拓正是因为如此,被它救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