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姑娘好生阴险,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毒?”为首的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气得直打哆嗦,连声质问赵骊歌。
赵骊歌眉眼淡淡一扫,笑着反问:“诸位本事不是大得很?连我什么时候下的毒都不知道,就这还敢瞧不起北藩的蛊毒之术,传出去莫要笑掉北藩人的大牙了。”
”你承认得倒是爽快。“
几个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原本以为她还要狡辩一番的,谁知道竟一句借口都没有。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骊歌仰了仰下巴,轻蔑地冷哼,“行医者,最忌讳自视过高。诸位也都是行医的老人了,怎会不懂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我军将士的命可都在诸位手里,你们若是因为轻敌,害将士们丢了性命,这责该由谁来担?”
“你!你一个小丫头,嘴巴倒是伶俐。我们好歹是长辈,轮不着你这样来训斥!”
几人被气得够呛,想反驳又理亏,只能拿资历来压压人。
谁知赵骊歌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治病救人可管不着什么长辈不长辈,那蛊虫也不会看你们年纪大了就不索命了。都是医者,一切以将士们的性命为先,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说罢,她又递上一个黑木瓶子:“这瓶子里是解药,你们拿回去兑水服下,最多半柱香便可恢复。”
眼看着教训的差不多了,她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声。其实最主要的是这几人都一把年纪了,这会儿脸色青紫交加的,看着实在吓人,她怕自己继续刺激下去,给他们气晕过去。
饶是她已经嘴下留情,这些人还是气得不轻,连她递过来的解药都不肯接了,气呼呼地互相搀扶着离开。赵骊歌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地收起解药,转身就要回去。
江凤雏站在一旁,刚好将事情经过看了个明明白白,瞧她这无所谓的态度,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等等。”
赵骊歌神情不善地看向他,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没拽动,于是更加暴躁了,偏头,不耐烦地睨着他,“江公子有事?”
她的态度十分冷淡,冷淡到江凤雏嘴巴里的话像是有千斤压着,他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赵骊歌抬起头,笑容古怪地看着她,“你这是在替他们打抱不平,还是在质问我?”
江凤雏作为监军,有质疑问责的权力。然而现在对上赵骊歌,他压根没想过使用这个权力,却被她这样误会,他心理宛若被一根针扎了一样难受。
“骊歌,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凤雏沉默半晌松开手掌慢慢地道:“那些人都是军队里的老人了,你给他们下毒,说不得会惹火那些个往日里被他们医治好的士兵,到时候怕是不好。”
“且若是他们集体排挤你,你在这军中行事定然会束手束脚。”
他话里话外都是为赵骊歌考虑,赵骊歌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半晌,展颜一笑,头也不回地走远。
江凤雏好心好意来劝她,没想到她这般不领情,心里头也浮现出怒气,甩袖离开。
赵骊歌回去后,灌了一大杯凉茶才将心里头的邪火压下来,他以为他是谁,张嘴就劝她退让。这些大夫在军营里面待久了,仗着自己资历久,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若是退让,日后她也别想着占据话语权了。
若是往日里,她也不介意慢慢来,让这些个老顽固瞧瞧她的医术。但是现在不行,丽妃几十年前就潜入京城,暗自谋划,经营了几十年,可想而知她积攒了多么庞大的财富,而这笔财富又不知道能换多少武器。
且丽妃还是个施展蛊术的天才,耶律赫是她精挑细选,选中的人,这用蛊的法子定然不在他之下。从郡安王谋反时就不难看出来,北藩绝不会放弃在战争中使用蛊术。
以往北藩还未臣服时,就不时利用飞虫来骚扰边界。当年为了彻底打败北藩,死伤无数,而这也不过是让北藩安分几十年而已。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时候,不尽快驯服这些老顽固,让他们重视起这事,与自己一道配置能抵抗瘴气和毒虫的药粉,难不成继续用人命去填?
就算最后赢了,死了那么多人,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现在需要的是雷霆手段,而不是温言相劝。至于江凤雏那些话,这些人虽然会恼怒,可医道这一行,向来是达者为先。
等他们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技不如人之后,自然会明白自己先前所说的并非虚言。这等关乎能否取得战争胜利的事情,他们绝不会拖延。
再不济,他们为了让自己替他们解毒,也会毕恭毕敬前来。技不如人,纵使他们有天大的愤懑,也得憋到肚子里去。至于江凤雏所说的会得罪他们,赵骊歌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又不是真的来这大军之人当大夫的,她要的,是江鹤垣能够打赢这场仗。战争结束之后,她会随江鹤垣一道回京,如果没有意外,她跟这些老大夫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既然如此,得罪些也没什么。
江鹤垣挑开帘帐进来时就瞧见她带着讥笑的面容,不由怔了一下,上前将她的手掌抱在手心里捂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歌儿,你在这儿可还适应?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赵骊歌回神,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被有些人气到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同他们商议好了?”
江鹤垣眸色动了动,伸手搂住她,冰冷的盔甲贴在她脸上。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旋即反手握住他。
“已经商议好了,骊歌,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一些了,北藩的人擅使毒术,你先前给我的那些药已经一一试验过了,找了几种有效的出来,恐怕还得麻醉你多做几瓶。”江鹤垣眼带歉疚地望着她,从怀里取出几个琉璃瓶,一一搁在桌面上。
赵骊歌转头看过去,拿起一瓶嗅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这些药里面的药材关内都有的话,再调配出百瓶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