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中唯有杜琛毫不意外地接过了女法医递来的防毒面罩，戴在脸上。
“你们几个，别愣着，东西拿好。”女法医对愣神的几人说道。
“不是消毒很好的吗，为什么还要戴防毒面罩？”宋元浩问道。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专门在等这个机会怼我是吗？”女法医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毫不客气地把面罩丢过去，“不戴也行，生命安全自己负责。”
“啊？那么严重？”宋元浩将信将疑，但还是乖乖戴上了。
让他感到恐惧的事，除了死，便没有其他。
唐程和林艺早已准备好，唐程离杜琛最近，声音隔着防毒面罩发出来，有些闷沉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居然如此严重？”
“等下你就知道了。”杜琛拍了拍唐程的肩膀，那张藏在面罩后面的脸，看不清表情。
女法医带领几人往里走，尽头处有一扇铁门，铁门上方贴着一块小蓝牌，上面清晰地烙印着几个白色的楷体字：隔离间。
唐程和林艺先前都在医院工作，清楚地知道只有患传染病的病人才需要隔离。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尸体会需要隔离呢？
唐程边走边思量着，很快的，他联想到了康教授尸体后脖颈处那一排针孔，浑身汗毛顿时竖起。
沉重的铁门转轴上下耳厮磨着，发出吱呀的锐响。
那扇门打开之后，几人感受到一股更加冰寒的气流从里面窜出来，像是拼命向外逃命的囚犯。
女法医站在门前招了招手，几人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中。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闭合，谨小慎微的宋元浩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事，那些保镖是万万不能及时赶到的。
杜琛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用眼神示意他没事。
唐程的视线则在逼仄的房间内环视着，打量周边的一切。
目光所及，他只看到一面墙的冷柜和靠边放置的几辆担架车。冷柜上面分出许多的格子来，每个格子的上部都写着编号。
女法医的手“如数家珍”地在那些柜子编号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在了右边第二排的一个格子上。带着消毒手套的手突然抓住格子上的把手，猛地向外一拉。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这个了！”
伴随着丝丝升起的冷气，整个大方格像是拉抽屉一样被拉出来。在那个大方格子内部，康教授的尸体，正安静地沉睡着。冰冻之下的尸体泛白，那是覆盖在尸表的一层薄薄的霜。
凑近之后，唐程很快发现了异常。
即便是处于近乎冰冻的极低温下，尸体仍旧发生了很严重的腐烂情况。而腐烂的部位，是从后颈部开始的，然后是脏器所在的胸口，情形不堪入目。
林艺和宋元浩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干呕，然后努力止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此时他们还戴着防毒面罩，如果吐出来，倒霉的是他们自己。
“这也太恶心了吧。”宋元浩脱口说道。
“他好歹也是我们的老师，即便是死了，你说话也要放尊重些啊！”林艺白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宋元浩反问。
林艺瞬间语塞，没有辩驳。
“低温之下，任何动植物的腐烂过程都会因为微生物的活跃度降低而减缓分解速度。温度越低，腐烂越慢，这就是为什么肉制品可以在冰箱里存放很久。”唐程定定地看着尸体说，“这尸体，被转移出去过吗？”
“没有，拿回来尸检之后一直存放在冷柜里面。是在低温之下出现腐烂的，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异常。”杜琛说。
女法医接过话题，“你们看到的仅仅是外表，尸体脏器的腐烂程度会更加严重。冷柜的储藏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正常的尸体可以存放十天半个月不出现严重腐烂状况，以便随时进行再次尸检。可这样的案例，我们还是头一次见。”
“研究出结果了吗？”杜琛问。
“有结果了。”女法医点了点头，“虽然我们没在他身体里查出任何过剂量的化学药物，但是从尸体的腐烂组织中，我们发现了罪魁祸首，是一种超级细菌。”
“超级细菌？”林艺微微惊讶。
她是做临床护理的，日常接触的多是一些细菌感冒，以及消毒杀菌的知识。超级细菌这种东西她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到过。
“超级细菌是什么？”宋元浩问。
他也读过医学院，而且家里本身就是从事医药行业的，能问出这个问题，多少显得有些与他的身份不符。
女法医耐心地解释道，“超级细菌并不是特指某一种细菌，而是多种对抗生素有耐药性的细菌总称。而从尸体上采集到的超级细菌，即便是浓度达八千倍的抗生素都无法将其杀死。一旦感染，会迅速出现脓疮和毒疱，而且是由脏器开始恶化。”
“怪不得你让我们戴防毒面具，原来是为了防止感染上这种细菌。”宋元浩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
“理论上讲，细菌和病毒不一样，不具备那么强的传染性，但沾染上同样会很危险。这种超级细菌，携带有比ndm-1更强的耐药基因，所以致命时间仅需很短的时间，并且无药可救。感染方式，基本上是通过血液感染。从康教授尸体后颈处发现的数个针孔来说，他死前被注射的剂量相当之大。”女法医说。
“等等，你是说凶手自己培养了这种超级细菌？”唐程有些诧异。
“细菌具有完整的生长代谢系统，而病毒没有。所以细菌的结构决定了它的自养性，超级细菌的产生从来都不是凭空出现的，必定有人类使用抗生素干预，或者不经意间的污染造成的。细菌以菌群存在，注定了可被培养的特性。”女法医摊手说道，“一具尸体感染了超级细菌并不可怕，隔离出来，及时火化就行了。超级细菌不管它再厉害,也是由蛋白质和核酸构成,高温高压之下都会被灭活，可怕的是如果这种超级细菌被人大量持有，并且对方具有返社会人格，那这座城市可就要遭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