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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癖(1 / 1)

宋亦澜今天忙得可谓找不着北。

从早上开始,直到晚上,就没停过脚,连吃饭喝水都是在路上完成的。

父亲的葬礼结束后,她先到公司处理事务,再帮亦菲开门锁门,接着去亦青家接孩子,顺便还灭了个火,然后将孩子送回家安顿好,接着马不停蹄出门,和李登明说去跑网约车,实际是去前天半夜李登明去的地方探查。

父亲死亡的阴霾犹在心头,宋亦澜这两天伤心欲绝,眼泪不知流了多少,但好在父亲的家书让她释怀不少,不管怎样,父亲是从容赴死的,对他而言,也确实是种解脱。

拿到赔偿款之后,宋亦澜第一时间就将钱平分了,每人二十二万,剩下四万,作为父亲的葬礼花销。分完钱,宋亦澜要还亦青母亲做手术时欠她的三十万,但亦青却说母亲没救活,这钱不用还。宋亦澜知道亦青是看她缺钱才不要的。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宋亦澜对亦青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她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冷淡,心里其实是有温度的,但宋亦澜对亦青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还影响着她们,但父亲在家书里也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宋亦澜不管亦青怎么想,至少她会听父亲的,她觉得那封家书意义非凡。

宋亦澜来到目的地之后,从那个扇形缺口进入石板路,晚上看这,确实十分阴森,白天还好,也许是因为人来人往的缘故。那个灵棚还在。显然,灵棚并非李登明的道具,应该是他踩过点之后,觉得这里适合“发挥”,所以才来这。

可他那晚到底想干什么呢?

宋亦澜一边观察灵棚周围,一边思索那晚李登明的一举一动,愈发觉得李登明不像是要害女孩,如果是谋害,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其实并不保险,虽说环境阴森,但道路两侧其实是有摄像头的,如果真出了事,警方通过排查监控,是能找到李登明的,而且若要害人,也没必要借助灵棚,搞得如何玄乎吧?

宋亦澜又想到那排新刻上去的字符,其中一个字符类似拱形桥,还有一个字符类似獠牙,她推测拱形桥应该代表灵棚,獠牙可能代表李登明自己。

就在宋亦澜思索之际,接到了那个女孩打来的电话。

昨天她就和女孩联系上了,但因为父亲死亡的事,没空过来。今天重返事发现场,顺便来给女孩送手机。女孩在附近医院住院。宋亦澜驱车前往,来到病房,见女孩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宋亦澜将手机还给女孩之后,试探性地询问那晚发生了什么,女孩立刻瑟缩起来,神情紧张地低语道:“有鬼……”

“什么鬼?”宋亦澜当时虽在现场,但并未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双眼球凸在外面……满是獠牙的嘴张着……”女孩嘴唇哆嗦,依然心有余悸。

不管宋亦澜怎么问,女孩始终是这一句,她感觉女孩像是被吓出毛病了。

离开医院后,宋亦澜忽然想到李登明的自助存储仓内就有一瓶子眼球,是否和女孩说的眼球有关系?还有满嘴獠牙,是否与墙壁上的獠牙字符有关?

下午五点,宋亦澜和郭律师约在咖啡厅见面,她和郭律师说了跟踪李登明的所见所闻。郭律师听后,也觉得有点奇怪,对李登明到底在干什么有点琢磨不透,之前郭律师以为李登明是谋杀行凶之类的,毕竟有那些刀具,还有眼球等。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我们可能高估李登明了。”郭律师道,“如果真像你看到的那样,那李登明可能并非在做暴力行凶事件,可能是带有变态宣泄性质的恐吓或惊吓。”

“什么意思?”宋亦澜没听懂。

“你知道暴阴癖吗?”

“听说过……”

“许多心理扭曲的人,只有某些特殊行为才能让他们兴奋,激起他们的欲望,也只有那些特殊行为才能让他们释放压力,获得快.感。露阴癖是一种,还有恋.尸癖、恋.童癖、慕残癖等等,甚至有些人还喜欢被别人当狗牵着。这些都是心理扭曲的表现。我觉得李登明可能就是其中一种。”郭律师毕竟见多识广,一听宋亦澜的描述,立刻想到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变态行为,很多都属于治安违法行为。

“哪一种?”宋亦澜听得心惊。

“吓唬别人。”郭律师道,“具体用什么专业术语来表示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有这种,就是扮成恐怖模样,使用简易道具,配合周围场景,吓得别人惊声尖叫,他就会感到很愉快很解压。我觉得李登明可能是这种,但应该是升级版。”

宋亦澜一时无语,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也可能不是。”郭律师继续道,“毕竟你只目击了一次。而且,那些眼球,以及刀具之类的,都表明不止于此。但如果仅从你那晚的发现来看,他似乎就是想借助那个灵棚,以及半夜的阴森环境,吓唬那个女孩,吓得越厉害,他越开心。”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女孩在医院反复提及獠牙眼珠子之类的……”宋亦澜道,“可能李登明先扮成恶鬼模样,突然出现吓唬女孩,再借助道具,比如绳索之类的机关,将女孩拉入灵棚,造成她是被一股特殊力量拉进去的假象,增加恐吓效果,将女孩吓得失魂落魄,直接住院了。”

“很有可能。”

“竟然是这样……”宋亦澜沉吟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李登明没胆子杀人害人,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懦弱的怂人,这样的人怎敢杀人?杀人之后又怎能心安理得?而吓唬别人,将别人吓得屁滚尿流,他躲在幕后窃喜,符合他的一贯作风。至于那些刀具和眼球,可能是他另外的变态行为。”

宋亦澜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照的字符,代入恐吓行为之后,进行反推,会发现很多字符有了具体的现实含义,比如獠牙、骷髅头、红披风、吸血鬼、牛头马面等,显然都是一些吓人的装扮,而拱形桥、小树林、草地等,应该是吓人的场景。从整体来看,每一条字符串都包含了所有元素,包括时间、地点、人物形象、场景道具,简直就是一个浓缩版的图形恐吓日记。

宋亦澜将自己的观点和郭律师说了,郭律师表示赞同,说道:“你还记得自助存

储仓里那个带有密码锁的行李箱吗?当时我们觉得里面可能是衣物之类的,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他吓人的服装道具。他那晚先去仓库拿了服装,来这换装之后,布下简易机关,等待合适人选,实施恐吓行为。”

“这种行为算违法吗?”

“当然算。这是蓄谋恐吓,扰乱社会治安,就算没把人吓出病,都要被行政拘留,何况吓出病了,那就是故意伤害罪,是有可能被判刑的。”

“那现在这些证据能不能治他了?”

“再等等,还有刀具和眼球没得到解释。而且,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虽然八九不离十,但如果能将他人赃并获,就算他留有后手,我们也能治他了。”郭律师按了按宋亦澜的肩膀,“都到这了,再耐心一点。”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宋亦澜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急躁的心情。

“两个方向。第一是在现实中深入调查李登明,找到他是从哪购买或制造的那些服装道具,即使他掩饰的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不是说过他平时工作比较闲吗,也许他就是在工作时间完成的这些设计;

第二是继续给他制造夜晚的独处时间,诱导其心理,让他想通过吓别人来发泄欲望,我们守株待兔,来个瓮中捉鳖。”

两人商量了一番,敲定一些细节之后,由宋亦澜去李登明的公司调查,郭律师则去找老张询问,她早已知道老张住哪,只是怕打草惊蛇,一直没去套话而已。

离别之际,宋亦澜又塞给郭律师一个信封,里面是五千块钱,郭律师倒也没客气,拿了钱之后,说她会竭尽所能。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之间早已有了情谊上的转变,郭律师在一开始酬劳不多的情况下,就东奔西走地帮助宋亦澜,绝非是因为钱。对郭律师而言,宋亦澜对她的信任和赞扬,让她有一种特殊的成就感,而这个案子本身,对她也意义非凡,其实她都没告诉宋亦澜,一个多月前,她创业的律师事务所就跨了,但她依然是名职业律师,办案子要有始有终。

两人分头行动,由于今天是周六,李登明所在的部门本就是闲职,没人加班,她联系了李登明的前同事,一名四十多岁的阿姨,去年被调到别的部门去了,阿姨的小儿子和诺诺在一个学校上学,两人偶尔碰面,会聊起孩子的教育问题。

宋亦澜联系了阿姨,声称李登明身体不适,公司内有处方药,她要去公司拿,但需要一个人带她进去,阿姨没有多想,欣然同意,带着宋亦澜进入公司,来到李登明工位上,宋亦澜上次来查时什么都没查到,但这一次她带着目的而来,仔细查看工位上的每个物件,翻看书籍、记事本等文字内容,发现了诸多细节。

其一:李登明的书柜内有好几本工具设计类书籍,包括《木工基础》、《电工大全》、《器械制造》等,几本书里都有批注,显然反复阅读过。李登明的工作是文字校对,大学学的是汉语言和历史,从没听他说过对木工或电工感兴趣。不过,现在回想,豆豆对家具电器的拆卸组装如此痴迷,是否就是李登明带出来的?八壹中文網

其二:李登明的一个记事本内画着许多图案,分门别类,十分详细,有些还有备注含义,这些符号是他融合现实独创出来的,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特殊含义。如果说墙壁上的字符串是一个“故事”,那这些字符库,就是他的专属文字了。

其三:宋亦澜通过询问阿姨得知,李登明平时兴趣广泛,几年前还曾报名了一个艺术品设计班,阿姨也报名了,学员大部分是女性,只有李登明一个男性,当时阿姨还调侃李登明心灵手巧。而在平时的工作中,李登明也经常做一些小工艺品送给同事,比如一根头部裂开的蜡烛,中间插入一条铁丝小蛇,点燃蜡烛之后,铁丝会忽闪忽闪,犹如毒蛇吐信,虽然看起来怪异恐怖,却也别具匠心。

阿姨这一说,宋亦澜立刻明白了,李登明做的那些小工艺品,也全是些吓人的玩意,他会在不经意间拿出来吓唬同事,但这种量级的吓唬显然不足以过瘾,所以他才会在半夜三更,设计更大的场景,来吓唬陌生人,直接将其吓得半死不活。

再联想生活中,她记得结婚前两年,李登明确实会制造一些“小惊喜”给宋亦澜,但宋亦澜毕竟胆子大,对这种惊喜根本不感冒,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还觉得他幼稚,将李登明痛骂一顿,那之后,李登明就很少给她“惊喜”了。

李登明的这种扭曲心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亦澜并不知道,也许结婚前已经有迹象了,也许是结婚后才发展出来的,但不管怎样,都已时日不短,虽然墙壁上的字符串只有十几个,但记事本上的字符却有成千上万。随着吓人次数的增多,李登明达到满足的阀值势必会提升,他的下一次吓人必须要更刺激,更恐怖,对方要被吓得更厉害才行,照这样下去,吓出人命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仅自己制作艺术品,还私下投稿呢。”阿姨打开了话头,说道,“有次还拿了一个什么恐怖创意奖,我们都说他有艺术天赋,呆在这被埋没了,但他似乎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反正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给我们看他的作品了。”

宋亦澜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李登明除了老实、踏实、实诚之外的其他优点,她没想到这个优点竟然是“艺术天赋”,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宋亦澜又询问了李登明在工作上的状况,得知这个部门早已没什么工作量,基本都是混退休的中年人,经常以出差为名不来上班,只剩李登明一个人。

宋亦澜由此推测,李登明或许就是在这里制造他的恐怖道具的,当他的同事们请假不来时,他就一个人拿出工具,制造上一整天,不亦乐乎。

宋亦澜将目光锁定在了李登明工位底下的柜子上,那个柜子有锁,但锁头很小,宋亦澜佯装说没找到处方药,也许在这个柜子里,让阿姨帮忙找了工具,将锁头砸开了。

柜子打开后,最外层一个格子里装着制造工具,凿子、锤子、钢锯等;中间一个格子里放着小型电器;最后一个格子里放着诸多“恐怖小物件”,有仿真橡皮蛇、机械双头狗、红衣长发鬼,还有数个畸形橡胶尸体,看起来非常惊悚。

宋亦澜拍照取证,又拿出几个物件放进兜中,这才离开办公室。

宋亦澜给郭律师打电话,说了她的发现,另外一边,郭律师也在老张居住地附近,“偶遇”了散步的老张,请老张吃了一顿饭,老张本就寂寞无聊,几杯酒下肚,哪勘郭律师软言细语的询问,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当然,为了避免被识破,郭律师并未问敏.感问题,只是旁敲侧击地询问李登明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李登明非常喜欢恶作剧。”郭律师道,“经常恶作剧别人,比如敲别人家后墙、在雪地里挖陷阱等,后来被老张狠狠打了一次之后才老实,这可能和他成年之后喜欢吓唬人有关。”

“李登明从六岁就近视眼了,是同龄孩子中唯一戴眼镜的,初中开始就高度近视了,他最怕别人叫他四眼田鸡。”郭律师道,“除此之外,老张还说,李登明小时候眼睛受过伤,似是和李登明的亲生父亲有关。但就算是这样,也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要收集眼球,可能还有更深的心理因素,收集的本质是为了填补空缺。”

两人通过电话一番沟通,汇总了信息之后,确定了后续行动方案。

宋亦澜今晚上夜班,给李登明制造私人空间。在加班之前,她需要尽可能地营造“和谐”氛围,将李登明的心瘾勾出来。

当晚六点半,宋亦澜回家之后,先上缴了她跑网约车赚来的钱,又上缴了她的工资,以及额外加班费,全是她从父亲赔偿款里拿出来的,目的是哄李登明开心。

李登明拿到钱之后,果然心花怒放,俨然有一家之主的感觉了。

吃完饭后,宋亦澜帮李登明端来一盆洗脚水。

“我想通了,过去是我不对,不该一直压着你,以后这个家你做主,我心甘情愿做个好妻子,咱们一起努力,为两个孩子的未来打下基础,只要你别太过分,我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宋亦澜单膝跪地,帮李登明搓脚,“从今以后,咱们不提离婚的事了,孩子不能没有完整的家。想想咱们结婚前几年多好,虽然没那么富裕,但至少开心不是吗?我觉得我们可以恢复到那种程度,你觉得呢?”

“可以啊……”李登明这下是真的享受到了,不由微闭双眼。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觉得我成熟了许多。夫妻之间,还是要将心比心,我怎样对你,你就会怎样对我。所以,从今开始,我决定好好对你。”宋亦澜轻轻揉.搓着李登明的脚丫子,放软了语气,“也希望你好好对我,可别趁机欺负我。”

“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李登明咯咯一笑,似是被宋亦澜挠到了脚底板,笑声虽然短促,却表明他已放松不少。

洗完脚之后,宋亦澜爬到床上,故意将身体贴近李登明,亲吻李登明的脸颊,又在李登明耳边吹了几口暖风,吹的李登明心里痒痒,李登明见宋亦澜今夜如此温柔示好,心中的欲望迅速滋长,一只手抱住宋亦澜的腰,一只手关掉灯,正准备钻进被窝,好好体验下消失多年的夫.妻生活时,宋亦澜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备注为黄主任的人打来电话。

“喂,黄主任啊。”宋亦澜故意打开免提,“啥事?”

“老邓家的孩子重感冒,他得去医院陪孩子,今晚你能值夜班吗?”对面传来黄主任焦急的声音,其实是郭律师假扮的,“这样明后两天你就可以连休了。行不?”

“没问题。”宋亦澜没有犹豫,“我这就过去。”

宋亦澜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李登明有些不悦地嘀咕:“你最近怎么老是上夜班。”

宋亦澜道:“夜班赚得多,还能睡觉,不耽误白天跑网约车,我反而喜欢。”

李登明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有些意兴阑珊。

宋亦澜在李登明脸上亲了一下:“别心急嘛。接下来我连休两天,下周七天不上夜班,到时候你可别说你不行了。”

宋亦澜的潜台词是:你今晚不行动,接下来九天可都没机会了。

李登明咧嘴一笑,起身抱住宋亦澜,上下一顿乱摸,宋亦澜倒没嫌弃,笑着走至门口,轻轻推开李登明,说道,“晚上给你打视频电话。”

李登明的心情也莫名地愉快了起来,仿似回到了结婚头两年那种亲亲我我的状态,甚至比那种感觉还好,因为宋亦澜比以前温柔了,他能当家做主了。

宋亦澜驱车去到公司,坐在工位上,给李登明打了个视频电话,一来给李登明传递爱意,二来让李登明看到她确实在公司,在上夜班,让他打消疑虑。

视频电话打完,宋亦澜立刻驱车离开公司,和那晚一样,在小区门口斜对面的树下隐藏等待。郭律师在家中,手机开机,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宋亦澜今晚没什么睡意,一边看小说,一边盯着小区门口,半小时后,有一个穿着一袭灰衣的人从小区走出,戴着棉布帽和口罩,提着一个黑色包裹,宋亦澜一眼便认出来,此人正是李登明。

宋亦澜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李登明今晚的穿着和那晚明显不同,掩饰的很好,而且现在还不到零点,他就行动了,比之前早了太多,喜的是李登明终究还是出动了,看来他的确心瘾不小。

宋亦澜立刻通知了郭律师,郭律师从家中.出发,两人随时保持联系。

李登明打了一辆车,这一次,没有往东,反而往西去了。

宋亦澜关掉车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她担心被发现,有两次拐弯时故意没跟上去,差点跟丢,幸好郭律师来的及时,两人一会宋亦澜在前,一会郭律师在前,交叉跟踪,避免被怀疑。

李登明在临近郊外的地方停车,路灯昏暗,树影重重,他沿路边行走,走了三百米左右,在一处类似工厂一样的地方停下观察,铁门紧闭,两侧是三米多高的围墙,铁门内黑漆漆的,没有灯光。

李登明绕着围墙走了一会,最后在一棵树前驻步,从包裹中取出一条绳索,甩到树上,拽着绳索爬了上去,通过树干做跳板,攀到了围墙上,又拽着绳索,滑.进了里面。

宋亦澜和郭律师赶紧下车,两人来到铁门前,一看门上的横匾,俱是心中一凛,横匾上写着三个黑红大字:殡仪馆。

“他半夜来殡仪馆干什么?”宋亦澜感觉全身发寒,这地方可比那晚的石板小路阴森多了,毕竟是死人无数的地方,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他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吓人。”郭律师道,“可能是想偷什么东西吧。”

两人商量一番,由宋亦澜进入里面,现场取证,郭律师在外面把风,里应外合。

李登明进入围墙后,绳索依然留在树上,显然是想等出来的时候再用。宋亦澜便学着李登明的模样,拽着那根绳子爬到树上,攀到围墙上,滑了过去。宋亦澜小时候经常上墙爬树,这方面的技能还保留着,动作流畅程度不输李登明。

宋亦澜跳进殡仪馆,在院落摸黑走了一段之后,见右侧一间大房子的窗户开着,里面隐隐传来灯光,一闪即逝。宋亦澜蹑手蹑脚从窗户爬进去,借着微弱的天光弯腰前行,模糊看见里面很多棺材,大小形状各异,走着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她后撤两步,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形蜡像,她稳住心神,继续往里走,拐了一个弯,前方出现了手电筒的亮光。她走至近处,躲在一根木柱子后面,看见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扫视面前的棺材,正是李登明。

李登明选定了一个棺材之后,将黑色包裹放下,从中取出一个铁盒,里面传来叮当脆响声,宋亦澜推测应该是那些刀具。果然,只见李登明取出一把手术刀,又取出镊子和钳子,将手电筒立在棺材上方,似是要对棺材里面的尸体做什么。

宋亦澜赶紧取出手机,走近两步,调整好角度和光线,开始录像。

李登明趴在棺材上,将手伸.进棺材里面,手腕略微旋转,轻轻一刮,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东西取了出来,放在玻璃瓶内。

宋亦澜隐约看见,那似乎是一个眼球。

这下,她终于明白那些眼球是怎么来的了,竟是从尸体上挖的。

李登明从棺材内取出两只眼球,放进玻璃瓶中,然后便离开了。

待李登明从窗户爬出去之后,宋亦澜快步来到那具棺材前,用手机照明,低头观察,发现里面有一具尸体,是一具化好妆容穿好寿衣的尸体,应该明天出殡。尸体闭着眼睛,乍一看看不出异常,细看之后,发现眼眶略微下陷。宋亦澜大着胆子,将尸体眼皮翻开,里面有一颗弹珠,没有眼球,弹珠被宋亦澜一碰之下,从眼眶中滚了出来,在棺材内滚动,发出咕叽咕叽的轻微声响。

宋亦澜赶紧找弹珠,但一时没找到,不过幸好弹珠声很快就消失了。

她平复下心情,静听四周,没有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尸体的眼珠子被李登明挖走了。

李登明的挖眼技巧已经很娴熟,没留下痕迹,且挖完之后,还对眼皮做了处理,将两个弹珠塞进眼眶内,以免被别人看出来。

宋亦澜心想李登明的胆子可真大,死人身上的器官都敢动,还半夜三更亲自来殡仪馆挖。平时看他唯唯诺诺的,一副怂人模样,在外面与人争执时,都是主动退步和息事宁人的一方,没想到背地里胆子这么大,简直大到离谱。

宋亦澜本想拍照尸体的脸,但觉得实在瘆人,便作罢。

这时,郭律师发来消息,说李登明已经从墙壁爬出去,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宋亦澜让郭律师先行跟踪李登明,她出来之后,再与其汇合。

宋亦澜将尸体的眼皮合上,疾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爬了出去,来到墙壁前,正准备上墙,却发现绳索没见了,这才想到绳索肯定被李登明解走了。

她在院落内找到一块两米长的木板,搭在墙上,踩着木板往上爬,爬到最顶端的时候,双手攀住墙沿,猛地往上一提,身子上去了,但人没站稳,从墙上掉落下去,幸好她反应及时,抓住了一根树枝,饶是如此,落地时,还是崴了脚。

郭律师发来消息,说李登明打了一辆车,朝东而去,她不敢跟太近,已经跟丢了。

宋亦澜绑紧鞋带,跑跳着来到野地,驱车驶入主路。路上给郭律师打电话,得知已彻底跟丢李登明。宋亦澜先说了她在殡仪馆内的发现,然后告诉郭律师,让她去自储存储仓外的商场等候,李登明可能会去那,但也可能回家,宋亦澜会去小区外守着。两人兵分两路,寻找李登明的行踪。

凌晨一点半,郭律师来到商场外,停车观察。宋亦澜在自家小区外,静候状况。几分钟后,郭律师打电话给宋亦澜,说看到李登明提着一个黑色包裹从商场地下车库走出,换了一身新装扮,打了一辆出租车,朝北而去。

宋亦澜迅速前往和郭律师汇合,两人时前时后,交叉跟踪。

她们知道,李登明今晚肯定又要去吓人了。

这个大好机会,她们绝不能放过。

路途之中,两人通过电话沟通,敲定了行动细节。待会由宋亦澜扮成女孩模样,手机保持通话状态,进入李登明设下的机关,郭律师黄雀在后,寻找李登明的藏身之处,将其当场抓获。

行驶了大约半小时,李登明在一条河边下车,河对面是公园,中间是一条三米左右宽度的人行道,人行道绕河一周,适合跑步人群,以及抄近路的人群。

李登明沿着人行道往里走,人行道内路灯间隔较远,光线十分昏暗。

根据上次的经验,宋亦澜推测,李登明很可能会在这里吓人。她在车内换上一身年轻女孩的装扮,戴上帽子和装饰眼镜,扎了个马尾辫,又简单化了下妆容,在光线不佳的情况下,几乎无法辨出是宋亦澜。

宋亦澜没有贸然进入,又等了五分钟,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人行道。她忍着脚踝的疼痛,佯装低头思索,实际一直凝神静听四周的动静。走了一会之后,前方出现了一条隧道,隧道低矮,三米左右高度,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灯。她走入隧道,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携带着潮湿水气。隧道内凹凸不平,下凹的地方有积水。她小心翼翼走着,观察着路面,生怕不小心踩空,一度忘记了防备李登明。她看见了前方的天光,知道隧道并不长,大概十米左右。

她加快脚步,想尽快通过隧道,走至中间区域时,有水滴一样的液体落在头顶上,她伸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不像是水。她抬头观望,恰在这时,一具尸体从空中倒垂而下,尸体面色苍白,五官流血,尸体的脸几乎贴在了宋亦澜的脸上,宋亦澜本能地拔腿朝前跑,没注意脚下路况,踩入积水中,积水内忽然出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拽倒在地,她惊叫一声,是真被吓到了,扭头望去,那只手像成精了一样,忽地松开,钻入水中,不见了。

这时,宋亦澜才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李登明设计来吓唬人的,她试图稳住心神,但心还是砰砰乱跳,要不是她胆子大,且事先有心理防备,估计真能被吓出病来。她回到积水处,试探性地摸了两下,里面没有东西,那只手没见了,倒悬在空中的尸体也没见了。她佯装被吓得很厉害,踉跄着朝前走,走至隧道出口,正前方忽然出现一道强烈光柱,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整个人悬空了,再睁开眼时,发现前方笔挺地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带着白帽,背对着她,她以为是李登明,正欲拉那人肩膀,那人忽然转身,眼球凸出,獠牙外翻,一副恶鬼面容,吓得她惊叫一声,差点倒地,但她立刻想到是李登明假扮的,扑上前去,却扑了个空,面前的人凭空消失了。

这下,宋亦澜是真感到害怕了,她环顾四周,周围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景物。白衣人再次出现,这次在右侧,同样背对着她,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白衣人忽然转身,又是一副恶鬼面容,宋亦澜忍住惊吓,扑上前去,再次扑空。人明明就在眼前,为何会扑空?宋亦澜脑瓜子嗡嗡的,有种不真实感,耳边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非常刺耳,犹如鬼言鬼语,听的她一阵头疼,忍不住跪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头,她已分不清到底是真撞鬼了,还是李登明设计的……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碎裂声响,强烈的光芒在眼前闪烁,她微闭双眼,正不知怎么回事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以为又是鬼手,正欲反抗,一个声音响在耳畔:“是我。”听声音,知是郭律师。

宋亦澜冷静下来,视线也逐渐恢复正常,看清郭律师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郭律师指了指右侧,她自己则跑向左侧。宋亦澜望向右侧,看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她来不及多想,往前追去,跑了几步之后,看见天光,这才发现刚才在一个类似桥洞一样的封闭地方,此时出来,恰好在隧道出口。

宋亦澜看见白衣人跑进了树丛,她赶紧追上去,白衣人只顾关注身后的宋亦澜,并未发现郭律师已在前方埋伏,当白衣人即将跑出树丛时,郭律师从树后闪身而出,一棍打在白衣人头上,白衣人应声倒地,郭律师想上前擒住白衣人,但白衣人并未昏迷,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砸在郭律师头上,反将郭律师按住了。

宋亦澜及时赶到,眼见情况危急,整个人高高跃起,直接扑到白衣人身上,用身体的重量压住白衣人,抄起地上的木棍,对着白衣人的头狠狠打了两下,白衣人一阵迷糊,手下松劲,郭律师趁机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拿出来,和宋亦澜一起,合力将白衣人捆了起来。

当白衣人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树干上。

宋亦澜摘下白衣人脸上的恶鬼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熟悉又陌生,李登明没戴眼镜,显得眼睛很小,再配上他凝眉皱鼻的表情,更觉陌生。

恶鬼面具也是一个小型机关,内有獠牙,外有眼球,嘴巴一张一合,獠牙和眼珠便跟着动,在黑暗环境下,确实能以假乱真,达到恐怖效果。

宋亦澜摘下了眼镜和围巾,露出了正脸。

李登明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是宋亦澜。

“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认识你。”宋亦澜道,“李登明,我已经掌握了你所干的所有违法事情的证据。你去殡仪馆内挖尸体眼球、制造机关吓唬路人,前天半夜在北边一个老小区将一个女孩吓得住了院,这些我都知道。”

“你在说什么……”李登明已经慌了,但本能地想要狡辩。

“今晚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吧,肯定都是你设计的。”宋亦澜掏出手机,播放了李登明在殡仪馆内挖尸体眼球的视频,又播放了前天在老小区灵棚附近拍的视频,最后让李登明看了存储仓内的玻璃瓶、手术刀具等诸多照片。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宋亦澜语气坚定,犹如一锤定音。

李登明的神情由慌乱转为难以置信,他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离婚。”宋亦澜说的干脆而坚定。

“你果然还是想离婚。你跟我说好好过日子,都是骗我的?”

“别做梦了,谁会跟你好好过日子。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你离婚。”

李登明垂下头去,神情忽然变得落寞,犹如被抽空了精气神。片刻后,他低声道:“可就算离婚了,你就能跟我撇清关系了吗,两个孩子可都是我的骨肉。”

“别说那些没用的。孩子从今以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么立刻报警,恐吓罪加毁尸罪,外加那个女孩被你吓出病了,你涉嫌故意伤人罪,三种罪行加起来,你肯定要负刑事责任。要么现在不报警,下周再报,单报恐吓罪,你只会被行政拘留。条件是你现在签一份离婚协议书,孩子归我,其余财产全部对半分,下周一跟我去办离婚手续,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离婚。”李登明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道。

宋亦澜没想到李登明如此嘴硬,她以为到这一步之后,李登明肯定会央求她离婚,毕竟相比离婚,坐牢更受罪,而且是一辈子的污点。

宋亦澜看了一眼郭律师,郭律师点了点头,她们此前已经商量好,如果将李登明人赃并获之后,他不愿以离婚作为条件请求谅解,她们就走最后一步棋,报警之后再诉讼,在李登明有如此多劣迹的前提下,肯定会离婚成功,只是耗费点时间。

宋亦澜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宋亦澜和接线员陈述报案细节的过程中,她一直在观察李登明,李登明并未出言阻止,反而从最初的慌张无措,变得平静了许多。

在等待警察到来期间,李登明一声未吭,他的沉默出乎宋亦澜的预料,宋亦澜原以为他会痛哭流涕、哀声求饶,但这些统统没有,反而让她有些惊讶。

宋亦澜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要挖尸体眼球?是为了制造逼真的眼珠道具?还是为了满足你高度近视,从小被人叫四眼田鸡的心理创伤?”

李登明摇了摇头,不知是否定,还是不想说。

宋亦澜见李登明并没有被揭短之后的仓惶,觉得可能另有原因,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深究了,毕竟他是挖死人眼球,不是活人的。

警.察到来之后,李登明还是一声不吭。

宋亦澜带着警.察去了河边的隧道,在隧道上方发现了一具充气尸体,用绳索连着,可远程遥控其降落上升。接着在小树林内找到了李登明的黑色包裹,里面是一些服装道具和简易机关,有一个机械手爪,充电的,抓一下之后,几秒钟会自动松开。最后在隧道尽头右侧一个废弃桥洞内找到了几面折叠镜,其中一面镜子被打碎了,是郭律师打碎的,这些镜子配上一个高倍手电筒,再加上反光锡箔纸,就是一个简易的人造海市蜃楼,宋亦澜之所以一直抓不到那个白衣恶鬼,就是因为镜面折射的效果。

至此,真相终于大白。

宋亦澜和郭律师调查了长达三个月,期间历经起伏,数次被李登明反客为主,但她们没有放弃,由内而外,对李登明进行了反围剿,在一夜之内,将诸多线索汇总之后,宋亦澜以身涉险,与郭律师里应外合,一举将李登明拿下。

临上警车之前,沉默许久的李登明忽然开口了。

“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李登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责怪宋亦澜,“我只是想找点乐趣,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这还不算过分?”宋亦澜气愤地道,“前天那个女孩都被吓出病了,那晚的经历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今晚要不是我胆子大,可能会被吓死。你的行为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李登明想了想,又道:“你这样做,对你没好处,对孩子也没好处。”

宋亦澜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觉得可能是李登明后悔报警了,于是道:“晚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没有好处,都与你无关了。”

民警将李登明朝警车内推去,李登明忽然梗起脖子道:“我觉得相比很多男人来说,我算一个合格丈夫了,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为了你,我改变了这么多,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即使你将我推下塔楼,差点死了,我都原谅了你,下药的事我也没追究你,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李登明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大声质问:“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民警按住李登明的肩膀,将他推进了车内。

车门关上,李登明没听见宋亦澜的回答。

或者,根本就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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