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坐在乔惜言身畔，那个沉默冰冷的黑衣少年。
“真的是这样吗？萧公子可是白鹤书院百年来第一人，连紫竹先生都盛赞他是未来的状元之才，宋国不容忽视的栋梁之材。”
“四小姐不是乐游馆的弟子，跟乔烟若比起来，确实有些……”
“能补全失散已久的千古名曲，我也觉得有些可疑！”
乔烟若见众人将矛头对准乔惜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表面上却是装得愈发痛心疾首：“惜言妹妹！我知道你跟萧公子交好，他寄宿在乔府，对你肯定颇为仰仗，可你也不该，不该擅自做主用了萧公子的才华，替自己做嫁衣呀？”
姜菲灵脸色骤沉，质疑道：“这首广陵散，真的是萧公子的作品？”
迎着众人讥诮怀疑的眼神，萧御慢条斯理地笑道：“当然不是。”
不等乔烟若继续攻讦，萧御便笑道：“这首广陵散是乔惜言废寝忘食补全的，而且她的琴技，跟乔烟若比起来，应该远胜一筹吧？”
众人顿时被他点醒了。
是啊，曲谱也许可以靠别人帮忙，靠别人指点迷津。
但琴技，是她现场演奏，难以作假的。
唐小陌第一个站出来：“刚才听了四小姐演奏的广陵散，我感觉其中蕴含的意境，比乔烟若高超多了！大概这就叫心有丘壑，天地为鉴。”
顾轻颜想开口挤兑几句，或者嘲笑几句。
但，乔惜言弹奏的广陵散，确实十分完美，几乎难以找到瑕疵。
这就是真正的天之娇女。
乔烟若气得够呛，见众人的风向标一倒再倒，就跟墙头草一般。
她气愤地质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首广陵散是你自己补全的？据我所知，你从前不学无术，根本没有修炼过琴艺。”
乔惜言冷淡地笑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乔烟若顿时一噎。
更让她失望的是，姜菲灵转变态度，虽然不算诚和，却也勉强给了乔惜言面子：“行了！这一局，乔惜言赢了！你继续留在凤栖书院吧！乔烟若，你的琴技功底很深，也不差。”
也不差？
她要的是一脚将乔惜言踩在泥地里，永世不得翻身。
乔烟若恨恨地瞪了乔惜言一眼。
斗琴，她居然稍逊一筹。
输给乔惜言这个表里不一，擅长伪装的小贱人！
她不欲久留，生怕被姜老太爷那些大佬发现自己的曲谱是偷来的。
二话不说，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来的时候，光芒万丈，舍我其谁。
走的时候，满脸尴尬，众人嘲讽。
乔惜言伸手牵起萧御，乖巧地笑道：“你看！我没有说大话吧？”
萧御安抚道：“过两天带你去南郊月牙泉泡温泉。”
乔惜言兴奋地答应了。
开学典礼结束。
乔惜言一曲成名，力克乔烟若这个教坊司左使。
以一首自己补全的广陵散，在青州府，甚至整个江南闯出了威名。
典礼之后，萧御陪着她一起回府。
半路上，却遇到乔羽柔和顾飞絮。
两人并肩而行，颇有一种外人难以插足的默契。
而且男俊女靓，同样专注于绘画艺术，堪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乔羽柔有点点紧张，问道：“飞絮，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顾飞絮摇摇头，神色中充满期待：“凤栖书院已经聘请我做了画师，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去了凤栖书院，就能经常看到我。”
乔羽柔一想也对。
但她并不想这么快进入第二段婚姻。
何况她的前夫顾书翰，严格算起来，还是顾飞絮的堂哥呢。
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要是跟安州顾家结亲，肯定会被青州府的顾家嘲笑打压的。
她不想徒惹麻烦。
顾飞絮从她清丽娇艳的脸上瞧出一丝防备之色，急忙劝道：“你管顾书翰那个废人做什么？我喜欢你，与他无关，与青州府顾家无关！”
乔羽柔一时语塞，神色不安地垂下头去。
偏巧这时，乔惜言和萧御走到她跟前。
乔惜言故作惊讶，笑道：“大姐！你怎么跟顾飞絮在一起啊？”
乔羽柔急忙解释几句。
原来她通过育才书馆的关系，跟安州的松山画院达成协议，一同钻研动画艺术，准备发行相应的话本和画册。
而安州松山画院，顾飞絮便是其中的代表，也是名声赫赫的大画家。
乔惜言一看这两人有戏，便没有插足，笑道：“你们继续聊！我跟萧哥哥先回家啦！”
说完，她拉着萧御的手，准备开溜。
顾轻颜和唐小陌突然从身后追过来。
顾轻颜不管不顾，狠狠一巴掌扇在顾飞絮脸上，冷着脸怒斥道：“我之前警告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顾飞絮猝不及防之下，被嫡姐抓个现行。
他不服气地反驳道：“阿姐，我喜欢乔羽柔，我要跟她在一起！”
顾轻颜气得够呛，狠狠瞪了乔羽柔一眼：“她是下堂妇！是被顾书翰抛弃的二手货！就这，你也乐意接手？”
顾飞絮愣了愣，神色坚毅地回道：“往事已矣，我干嘛追究那些往事，我要做的是现在，跟乔羽柔在一起！”
顾轻颜被他气得不轻，伸手对准他：“你疯了！你娶一个下堂妇，还是你堂哥不要的女人！这种丑事，你也做得出来？”
乔惜言尚未离开，越听越是离谱，越听越是生气。
她一把将乔羽柔护在身后，冷着脸反驳道：“顾轻颜，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自己也是云英未嫁的女子，本该体恤同类，为何对我大姐出言不逊，这般羞辱呢？我大姐跟顾飞絮两情相悦，又没有碍到你什么！你何必在这里气得跳脚？”
顾轻颜被她怼了一脸，愤怒地吼道：“乔羽柔根本就配不上我弟弟！我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乔羽柔闻言，十分羞窘，便扯了扯乔惜言的衣袖，转身走了。
乔惜言冷哼一声：“你这个当姐姐的，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你弟弟的幸福不在你手里！你没必要这样指手画脚。”
说罢，乔家两个女孩子一起走了。
萧御站在一旁围观，瞧着有些戏剧。
顾轻颜气得够呛，扯着顾飞絮的手，强势地带他离开。
但，顾飞絮突然甩开她的小手，跑到萧御跟前提醒道：“帮我回去跟乔羽柔道个歉！顾家的家务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萧御一怔。
没想到，这个书呆子画家，虽然对人情世故没什么兴趣，但对待自己的感情还是相当给力的。
在萧御看来，乔羽柔温柔端庄，姿色不俗，兼有绘画天赋才艺不俗，跟顾飞絮其实蛮般配的。
两个人在一起，还是需要一点感情作为调剂。
否则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成婚。
萧御点点头，答应道：“好！”
顾飞絮深深地凝望不远处那抹佳人的背影一眼，便转身走了。
回到锦绣阁。
乔惜言和乔羽柔聊了几句。
“大姐，我看那个顾飞絮对你颇有好感，而且他学画十几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己，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红颜……”
乔羽柔听出暗示，笑道：“你别打趣我了！我自己的条件我清楚，我有自知之明的。”
乔惜言讶然，笑道：“不是，那个顾轻颜瞎说的，大概只是为了维护顾家的体面，想替顾飞絮找个家世更好的千金闺秀。”
乔羽柔制止住她：“世人都是这么想的。”
乔惜言笑道：“那你的幸福，世人可以送给你吗？你是听从自己的，还是被所谓的世俗规则击倒？”
乔羽柔一愣：“可是顾飞絮年少有为，以后肯定不缺红袖添香的红颜知己相伴在侧呀……”
乔惜言拉住她的小手：“很多人都觉得，我跟萧哥哥不适合在一起，但我还是选了萧哥哥。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谨记，未来有一天你得为曾经的选择负责。”
乔羽柔知道她不会强迫自己。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她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会认真考虑一下，并且考验一下顾飞絮的诚心，若是他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很容易屈从父母之命……
那还是算了吧！
这时，萧御来到暖阁里，将顾飞絮的歉意转达给她。
乔惜言笑道：“瞧不出来啊，顾飞絮还蛮上道的，既如此，大姐以后跟顾飞絮单过吧！一起经营画室，肯定能养得活自己。”
乔羽柔不缺银子。
这段时日她一直给育才书馆和松山画院绘制话本插画册子，这些话本在市场上大受欢迎，一经面世就会售罄。
女人有了家产，就有了面对婚姻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