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锦绣阁。
那些小丫鬟服下解药之后，一个个便恢复清醒了。
在荷角的带领下，十几个小丫鬟跪倒在暖阁门口，跟小姐请罪。
乔惜言睡饱了，起床洗漱，荷角亲自服侍她用膳。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幸好有萧御和天问阁提供的解药，不然这件事还真的挺麻烦。
喝完燕窝粥，乔惜言将桂圆叫了进来，问起夜姬后续的安排。
桂圆呆呆的，清秀的脸上凝着一丝慎重：“夜姬死了。”
“嗯？”
乔惜言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对方的死讯，还是深感遗憾。
当年江南艳名远播的一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桂圆继续禀告道：“栖霞楼派了人来，将那些花国杀手的尸体和夜姬的尸体一起拿走了。”
乔惜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桂圆迟疑一下，问道：“我听说夜姬以前是卫钰的女人？那卫钰为何没有派人来领尸体？”
乔惜言玩味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感情。”
桂圆傻兮兮地笑了笑，回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女人，女人好麻烦，小姐以后也不要嫁给萧御那种来历成谜的人。”
乔惜言讶异地望向他：“为什么？萧哥哥不好嘛？你对他有异议？还是说，他暗地里欺负你？你放心，我可以替你讨回公道……”
桂圆急忙打断她，急急地反驳道：“他很坏的！不信你问白无常！”
正巧白无常风流快活一夜，从怡红楼里回来了。
白无常吊儿郎当地迈着阔步，双手背负，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耳尖地听到桂圆指控，白无常掏了掏耳朵，煞有介事地笑道：“对啊！小丫头不能嫁给萧御！那个臭小子，不懂疼女人的。”
乔惜言顺着两人的意思，笑道：“不嫁就不嫁呗！反正本小姐有钱，去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
白无常瞟了一眼桂圆微微泛红的脸颊，取笑道：“昨天晚上去觅月山做贼了？”
乔惜言一惊，对白无常的本事早就了然于胸，但此时，被白无常揭穿昨天晚上发生的变故，她还是被对方惊了一跳。
“师父，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他明明就在怡红楼里风花雪月，老不正经的。
白无常皱了皱鼻子，深不可测地笑道：“江湖人有所不知，觅月山有一种山花叫做月靡，气味独特，但难以察觉，唯有嗅觉极为灵敏的人才能发现……小丫头，懂了吧？”
乔惜言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师父，难怪你可以做御膳房的总厨，你的嗅觉已经达到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了？”
白无常听了一番吹捧，打了个呵欠，准备去屋子里补眠。
乔惜言关切地问道：“师父为何特地去怡红楼买醉？下次你想要什么伶人姬女的，我可以花银子帮你买几个回来。”
白无常脚步一滞，头也不回地取笑道：“傻丫头！逛青楼，那是自古以来男人专属的福利！此种乐趣，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说完，白无常就窜到锦绣阁西侧的厢房里，呼呼大睡去也。
留下乔惜言和桂圆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桂圆轻咳一声，难得露出一丝少年人的脾性：“小姐放心！我不喜欢逛青楼！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乔惜言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桂圆略显纤秀瘦弱的肩膀。
“你，其实可以去的，我不会拘着你。”
她倒也是实话，桂圆只是她的护卫，又不是什么拘着自由的禁卵。
晌午，乔惜言将大姐约了过来，一起做插画师大赛的准备。
荷角打起帘子跑进来：“小姐，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
乔惜言正在研究话本小说的插画要求，头也不抬地回道：“什么事？”
荷角整了整脸色，口齿伶俐地回道：“据说乔烟若今天上京，走的是水路，还有白氏，逢人就夸，说她女儿得了京都安乐侯的赏识，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乔惜言微微一怔，从话本册子里抬起头来。
乔羽柔坐在一旁，惊讶地笑道：“乔烟若？那二爷的私生女，她不是乐游馆的亲传弟子嘛？是不是庞秋燕给了她机会？”
乔惜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完荷角的禀告，继续埋头做插画师准备，对乔烟若那边发生的事，竟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但巧的是，下午申时初，萧御突然来了。
约她一起去乐游馆，理由是庞秋燕那边力荐，京都教坊司替当朝太后广招天下琴师，替太后祝寿谱曲。八壹中文網
当日庞秋燕在栖霞楼听过萧御的琴曲，技惊四座，撼人心魄。
乔惜言忙完手头的活计，笑道：“我也跟你去凑凑热闹？”
萧御并未拒绝庞秋燕的邀请。
以他清冷乖戾的个性，应该对这种邀请和聚会毫无兴趣才对。
乔惜言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跟随在他身边。
权当是散散心，出去赏个乐子。
乐游馆位于青州府南侧的闹市区里，四周商铺鳞次栉比，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游客如织，豁然就是一副江南盛世的画卷。
乔惜言报了自己的名讳，乐游馆的门房很快就放行了。
进入乐游馆的大宅子里，三步一景，十步一园，典雅奢华的楼阁分明就是青州府规格最高的曲艺中心。
难怪可以得到京都那边的赏识，每年都会拨下丰厚的补贴。
庞秋燕早就等候在此。
小厮引着二人来到一栋布局大气奢华的殿堂里。
乔惜言抬起头来，就见大殿正门口悬挂着一块精雅的牌匾，上面写着四海堂三个苍劲厚重的篆体大字。
四海升平，歌舞盛世。
大概就是这一层蕴意。
庞秋燕向来喜欢端着架子，就算看到琴技高超震撼世人的萧御，她也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清高模样。
“萧公子，今日我特地邀请你来谱曲，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可以去京都参加教坊司举办的乐典，若是你可以被教坊司韶音选中，那你就能一步登天，留在京都做个美名远播的大师，能经常出入皇宫，还能替太后娘娘献奏……”
饶是庞秋燕这种清高自诩一等一的乐府名家，提起京都的繁华昌盛与太后娘娘抛出来的橄榄枝，也是满脸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乔惜言好奇地睨了萧御一眼。
虽然四书五艺不分贵贱和高下，但对萧御来说，乐游馆的推荐和京都教坊司的赏识，都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果然，萧御婉拒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乐游馆选拔出来的曲谱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准。”
庞秋燕脸色一沉，讪讪地笑道：“萧公子未免有些自大了。”
搞得好像乐游馆在强求他什么似的。
四海堂里，数个年轻美貌，技艺娴熟的琴师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来，与庞师傅一起同仇敌忾。
“这位就是萧公子吧？是骡子是马，不妨拉出来遛一遛？”
“对啊，你瞧不起谁？这些年咱们乐游馆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年轻一流的琴师，说不定就凭你的天赋，还根本够不到乐游馆的要求呢！”
“风凉话谁都会说！没点本事，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乔惜言耳尖，听到这些尖锐的批评声，忍不住替萧御辩解道：“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们只是来欣赏一下乐游馆推荐的曲谱，何必对萧哥哥进行人身攻击呢？”
再说，也是乐游馆庞秋燕邀请萧御来的，又不是他自讨没趣，故意将自己的脸递过来。
庞秋燕似乎有些失望，冷笑道：“四小姐，你不懂琴技，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们讨论，我们在意的不是所谓的邀请，而是诚意。”
不等乔惜言反驳，庞秋燕就独断专行地回道：“热爱音乐的人，大多读过自古以来传承的乐府古曲，自从在栖霞楼里听过萧公子潜心弹奏的古曲之后，我便一直以为萧公子也是我辈的同道中人。”
“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