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言蓦地神色一震。
萧御应该不会骗她。
如果没有那件启云大陆的珍宝软猬甲,兴许那个觅月山的高护法真的会对萧御狠下杀手。
而萧御一旦没了,那她还有什么倚仗,可以从觅月山活着出来?
想到这里,乔惜言顿时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萧哥哥,那个高护法深不可测,他以后会不会来青州找麻烦?”
萧御一记摸头杀,轻柔地安抚道:“不会,我跟觅月山有约定,除非真的大动干戈,否则觅月山不会干涉我的世俗生活。”
乔惜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来到觅月山外围的官道上。
桂圆早就等候在此,将那匹忠诚护主的小红马叫了过来。
两人乘着骏马一路驰骋,脚程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顺利来到青州府高耸入云的北城门。
乔惜言伏在萧御怀中,从他温暖宽厚的臂弯里汲取力量。
萧御跟守城门的士兵似乎认识,只是通报一声,就被顺利放行了。
马蹄踢踢哒哒,回到繁华喧闹的街区,一路上升起无数吆喝声和街边行人散漫杂乱的谈笑声。
乔惜言立即从萧御怀中钻出来,感受到熟悉的烟火红尘的气息,笑道:“萧哥哥!我们到家了。”
萧御率先跳下马,冲着她伸出宽厚的手掌心。
乔惜言搭住他的大手,踩着脚蹬,轻巧地一跃而下。
桂圆跟随在后,将小红马交给乔府的家丁,送去后院马厩里。
刚刚回到锦绣阁,乔惜言脸色骤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那些负责守门的家丁和小丫鬟,都中了烈性迷药,躺倒在地,锦绣阁门外,人声凋零,安静得可怕。
乔惜言站在锦绣阁大门口,望进去,花木扶疏,廊檐下的大红色灯笼在夏天的微风中慢悠悠地摇动。
一个披着茜素红纱裙的女子,就坐在入门的厅堂里,浑身浴血,那双妩媚勾人的眼睛似乎失了几分神采,透着几分诡谲的杀机。
乔惜言迅速反应过来,清喝一声:“夜姬!你来乔家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萧御赶紧将她护在身后,挥舞玄色衣袖,强悍的气劲灌注在宽大的衣袍里,猎猎作响,威力无匹。
几个藏在院子角落里的身影,被萧御击打出去的内劲席卷而起,扑通扑通砸到在开阔的院子空地上。
萧御乘胜追击,伸手一推,将乔惜言送到不远处桂圆身边,自己则是欺身而上,将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当场击毙。
“萧哥哥,怎么没有留一个活口?”
乔惜言惊魂甫定,清丽出尘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担忧与不安。
她俯身,揭开这几个杀手的面罩,很陌生。
萧御一招致命,倒也没有留下什么可怖的伤口。
应该都是重拳出击,打在这些人最脆弱的心口,几乎是一击毙命。
萧御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们的身手,应该是花国派来的。”
乔惜言愣了愣,忍无可忍地问道:“是,那个夺嫡失败的大皇子?”
萧御神色不动,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
穿过花园和门廊,径直来到夜姬跟前。
乔惜言故意试探道:“夜姬,你什么时候跟花国勾结了?还是说,你跟栖霞楼的云深,都是那位的手下?”
夜姬浑身浴血,命不久矣,望着乔惜言稚气未脱空谷幽兰一般美丽的脸庞,她痴痴地笑道:“我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斗舞,她输了。
上次在青州南边港口,她也败给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女子。
乔惜言环顾四周,望着锦绣阁高耸院墙外面渐渐升起的晨曦,问道:“这其中,卫卿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卫家,也掺和其中,替你们的主子进献了佣金?”
夜姬没有回应,神色扭曲地问道:“你真的要放弃栖霞楼?”
乔惜言一怔,泰然自若地反问道:“云深幕后的势力,我跟萧哥哥早就知晓,你和卫家,为何也牵连其中?”
夜姬摇摇头,咳嗽几声,咳出鲜艳的血色。
她似乎带着伤,又似乎……油枯灯尽。
乔惜言不敢走上前去,她突然想起前世孤身一人隐匿在宋国京都一家看似平平无奇的医馆里。
那时候,她也跟京城风华绝代的安乐侯,跟几位权贵打过照面。
只是她人微言轻,身份卑下,自然不可能接触到宋国顶流的圈子。
关于夺嫡,关于宋国内卷的那些明争暗斗,她有所耳闻,也经常可以从茶馆酒肆里听说一些传闻。
但她从未亲身参与过,对京都那些风云跌宕的人物也是可望不可即。
乔惜言遵循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跟夜姬回道:“你不应该死在我的锦绣阁,我与你无冤无仇,就算我接手了栖霞楼,那也只是青州府的拍卖生意罢了!你难道不懂?”
夜姬擦了擦沾满血迹的绝美脸颊:“嗯,我懂。”
乔惜言左右看看,那些小丫鬟和家仆都被花国派来的杀手放倒了。
没辙,她只能招来桂圆,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将这些花国杀手的尸体和重伤不治的夜姬送出府外。
但夜姬似乎有话要说,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以后会不会去京都?”
乔惜言一怔,正要敷衍过去。
萧御突然清凌凌地问道:“你去了觅月山核心?怎么?你们还是贼心不死,企图利用觅月山的势力来翻盘?”
夜姬苦笑一声:“被你瞧出来了?”
萧御神色冷漠,一双沁霜润雪的丹凤眼锋芒半敛:“你身上的伤,还有这些血水,应该是刚刚从觅月山的血池里出来。”
夜姬暗赞一声,恹恹地回道:“瞒不住你。但我也是逼不得已。”
乔惜言有些不能理解:“卫钰要跟京都林家联姻,你若是心气儿不顺,大可以离开卫钰,凭你的姿色能耐,去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何必去觅月山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搏一个杀机重重的前程?”
夜姬惊讶了一瞬,望着乔惜言稚气未脱的脸庞,从她身上,夜姬似乎可以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命运玄数。
夜姬苦笑道:“有人让我来找你,之前的斗舞,还有卫卿,都是那人安排好的,但你没有入局,也没有中了那人的毒计。”
乔惜言沉默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地握住萧御的大掌,想从熟悉的少年身上汲取一份力量。
重生归来,她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极其危险地滑过生死的边缘,站在万丈深渊边上,差一步,也许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果然,下一刻,濒死的夜姬突然发射出一枚锐利的暗器。
暗器上,淬有剧毒,在晨曦中散发着瘆人的光泽。
萧御护在乔惜言身前,替她接住那枚来历不明的暗器。
暗器嗤的一声,狠狠打在他肩膀上,再次被软猬甲抵挡在外。
夜姬使出最后一搏的力气,暗器发射之后,她便力竭地闭上眼睛。
萧御对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情,示意桂圆将她丢出门外。
乔惜言不无担忧地问道:“万一她没死,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萧御神色一顿:“去过觅月山血池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乔惜言满脸疑惑,试探道:“血池?如果夜姬幸运地通过,那栖霞楼背后的大皇子,真的可以得到觅月山的势力襄助?”
萧御斜睨她一眼,走到屋外的回廊里,示意闻讯赶来的碧桐和碧华将迷药的解药喂给那些中了招的小丫鬟。
幸好夜姬和花国派来的杀手没有在锦绣阁里大开杀戒,否则等乔惜言回到家里,肯定就是血流成河,满目疮痍了。
乔惜言示意碧华将一枚解药拿过来,她掰碎之后仔细嗅了嗅。
确实是这种烈性迷药的解药。
看来天问阁早有准备,只是不知,萧哥哥这次是不是站在乔家这边,替她解决了一部分潜伏的危机?
将院子清理干净,乔惜言终于精疲力竭,荷角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她匆匆洗个澡,便窝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天问阁。
萧御回到书房里,解开玄色浮云锦衣裳,露出那件软猬甲。
碧桐在一旁伺候,啧啧赞叹道:“四小姐可真是舍得,如果没有这件宝物榜上的稀世珍宝,恐怕公子回来得休养个半年。”
萧御赞同地笑了笑,冷艳阴翳的目光落在书房窗外。
那株西府海棠还在开着花,不知疲倦,就像宋国三老冯术的手笔一样,逆天而为,生机喷薄,源源不绝……
他突然对乔惜言身上缠绕的那团紫气,有了更多的疑惑和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