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送祁王马车离开邺城。
不知何人突然跪地高呼:“王爷千岁。”
接着更多的邺城百姓感激地跪地磕头,“王爷千岁,王爷王妃一路平安。”
所谓日久见人心,纵然关于罗刹的传闻再多,这些日子谁在捣鬼,谁在为他们奔波,他们也不是看不到。
只是畏惧于凌楚琰的威严,才直到祁王夫妇离开邺城,才敢表达感激之情。
回京的路上,霓云才发现祁王府的马车上何止多了蜂蜜,还有很多当地特产。
霓云突然觉得这些百姓还挺可爱的。
“王爷,你这欠下的情可就多咯。”霓云指着车子上各色特产,趴在凌楚琰肩膀上,揶揄道:“怎么样?这种感觉比做罗刹要好得多吧?”
“咳!”凌楚琰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看来还得给邺城百姓普及一下瘟疫的常识。”
“对的,灾情后的心理辅导也很重要,还有各处都要用石灰粉消毒,防止瘟疫复发。”霓云捏着下巴想了想,“还有……”
“云儿,谢谢你!”凌楚琰突然道。
霓云愣了片刻,才笑着抵着他的额头,“谢我做什么?我家夫君本来就是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的大丈夫,是别人不识货!”
凌楚琰眸色更浓:这世间有人能懂他,何其有幸!
“吁——”马夫突然停住了马车。
两人的温存顿时烟消云散,霓云紧张地抓住凌楚琰的衣襟,“怎么了?”
“王爷……”路遥使了个眼色。
凌楚琰也察觉到周围细微的呼吸声,对着霓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四周寂静无声,祁王府兵突然凌空而起,往四面八方追去。
草丛中的人,就如受了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四处散开。
“会不会是祝骥?”霓云攥紧的手心全都是汗。
说实在的,她对祝骥那变态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凌楚琰拉她入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别怕,路羽的人今早来报,在南边发现了祝骥的行踪,看样子他打算回索罗国了。”
霓云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心绪略平静了些,“我们下车看看。”
此时,一排衣衫褴褛的人被押着跪在马车前,祁王府兵的刀正架在他们脖子上。
这群人显然是畏惧凌楚琰,根本不敢正眼看他,但紧握着拳头也显示了他们对祁王府的敌意。
霓云在一排恐惧又愤怒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连翘?”
连翘一直在祁王府偏院养伤,但霓云也并未拘着她,来去还是自由的。
霓云看这一群人衣着朴素,还背着包袱,倒不像是专门来刺杀的。
“你们是要回桦城?”霓云问道。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霓云突然觉得其他人的眼神也很熟悉,转头与凌楚琰交换了个眼神。
凌楚琰则对着她点了点头。
果然这些人就是祝骥带来的刺客!
霓云被祝骥抓去大雁山时,曾经见过这些人,后来凌楚琰上山救霓云,顾念着他们也是受祝骥欺骗,便睁一只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没想到这些人回桦城的路上又遇到了霓云夫妇二人,还落到了祁王府兵手上。
“王爷,不如……”霓云给凌楚琰使了个眼色。
毕竟这些人是受祝骥挑拨,说起来也是受害者。
“大夏皇帝的威严不容挑衅!”凌楚琰眯着眼,凉凉道:“你们可知,本王刀下从无活口?”
那声音真的就像地狱传来一般,带着骇人的杀气。
众人心中一悸,吓得缩起了脖子。
霓云觉得凌楚琰突然说这话,必有用意,也不劝他,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果然,凌楚琰突然握住霓云的手,声音柔和了些,“今日念在王妃替你们求情的份儿上,暂且放你们一条生路,若胆敢再犯,本王决不轻饶!”
“是!”众人吓得魂都没了,下意识应声。
霓云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嘛,祁王府好不容易在邺城挽回点名声,这一眨眼的功夫,又被某人给败光了。
不过,霓云怎能不知凌楚琰的用意呢?
一来凌楚琰打心底对他那位父皇存着敬仰之心,想要护着正德帝。
二来这些百姓对大夏皇室有怨,虽然暂且不敢妄动了,但保不准又有像祝骥这样的人挑唆他们。罗刹这几句狠话,的确能震慑住他们,来日他们再想有所行动,也得顾忌顾忌京都还住着位罗刹呢!
众人听了凌楚琰的话,果然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霓云示意凌楚琰先上马车,她想和连翘单独告个别。
霓云拿了两个油纸包递到连翘手上,“相信姐姐,桦城会没事的。”
“会没事?”连翘诧异地掀了掀眼眸,正撞上霓云笃定的眼神。
其实,早些日子凌楚琰已经将霓云的药方传到了桦城。
霓云相信只要桦城瘟疫一解,民怨必然迎刃而解,毕竟普通百姓所希望的无非是身体健康、吃穿不愁,这两件事一旦解决,任他祝骥怎么挑拨都无济于事。
连翘打开那两个油纸包,一个里面装着些碎银子,足够一行人到达桦城了,而另一个里面装的是桦城的麻糖。
连翘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眼眶泛酸。
霓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早点离开,回去以后,好好生活。”
连翘的眼泪突然就向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突然扬声道:“你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三年前不去救我们?!”
霓云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忽而身子一僵,不可思议道:“你说桦城瘟疫是三年前就有了?”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以瘟疫的波及范围和传播速度,哪座城池能坚持三年?
譬如邺城,瘟疫从发病到现在不过月余,就有上万百姓遭殃。
若真如连翘说所,瘟疫在桦城蔓延了三年,说句不好听的,桦城早就没了!
霓云诧异地看着众人,众人却附和着点了点头。
“莫不是桦城官员采取了什么防疫措施?”霓云问道。
“桦城官员的防疫,无非就是拿俺们的命不当命罢了。”一人轻嗤道:“年年拿无辜百姓祭祀,才换来数月安宁,难道我们还得感谢他不成?”
“活人祭祀?”霓云更被震撼到了,“纪明宣莫不是吃屎长大的?”
纪明宣好歹也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好好的城池得了瘟疫,不治病,搞什么活人祭祀活动?亏他也想得出!
可再一细想,纪明宣又不像郑、冯二人那般愚不可及,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最看重的应该就是头上的乌纱帽。
既然如此,瘟疫在桦城蔓延三年,纪明宣为什么不及时上报?而是要冒险隐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