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一百二十五年,泽尧下令封位太子。钟罄之音久久回旋天宫。告知天宫诸神。九龙暗袍曳至尾后,紫玉晶冠垂下的珠帘,随着步伐的走动轻轻晃动,拂过俊朗的面容,那深邃的眸中,亦是不容忽视的威严:“恭迎帝君。”
底下众神齐拜他转向众仙神,睥睨天下,寰宇之内,普天之下,莫不敢仰视。泽尧落座高位,手向上抬起:“众爱卿平身。”
众神齐刷刷站起,泽尧清冷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今日既是悦儿登位太子之喜,也是悦儿六百岁生辰,只是悦儿昨儿突染了疾,正由帝后照料着,不便来参加今日之宴,便由典司宣布封位典礼。”
底下众神骚乱起来:“小殿下染疾?怎会如此突然?”
再者。神乃六根纯净之体,岂有染疾的说法?这于理不足,众神纷纷揣度着。而典司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已经开始宣读。飞鹰步了上前,凑近泽尧耳旁耳语一番,泽尧轻轻点头:“该布置的你都布置好了吗?”
飞鹰轻轻颔首,泽尧扬了扬手,飞鹰默默退了下去。泽尧目光深远的望向殿外,霞云万丈,铺设出一道绚丽夺目的锦华。天边的云霞,都绕着祥瑞的气象既然,要将这个位置交给一个孩子,那么在这之前,他会为那孩子荡平世间妖邪,除尽世间妖魔鬼怪,等到那孩子继位之后,得享太平盛世,他便,了无牵挂。大殿之上传来一道魔音,空洞如幽灵饮泣。泽尧眼眸深幽下去:“他来了”。:“哈哈哈!”
一声张狂的大笑。大殿上之上升起黑烟滚滚,待浓烟散尽,眼前现出了无数衣着黑衣斗篷的魔卫。中间拥护的身着暗紫袍衫的祁越,黑如瀑布的头发一半用黑带缠于头顶,一半发丝披散于脑后,不束发饰,却丝毫不显凌乱。黑色面具遮住上半部脸颊,手执一管玉萧,骨子里透出一股邪魅之息,那魔音,想必是从这箫声里传来。泽尧看着座下之人,面具下的一双丹目正好与他对上,泽尧威坐的身躯仿佛被什么击中般轻轻颤动,他,为何如此熟悉?那面具后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他迫切想去窥视,祁越的声音响了起来:“帝君便是这般迎客之道?本尊都在此站了半天了,就没个座位?”
他狭长的眼眸淡扫戒备看着他的诸神,唇角微微上扬,勾起邪魅的弧度。:“赐座!”
泽尧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在这空荡的大殿中传播开来。:“何必那么麻烦。”
祁越侧头暼向一个座位,袖袍一挥,那位神使被提将了起来,扔了出去。而祁越则飞身占就那个座位,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甄上一杯酒,兀自饮起来。:“放肆!此乃我天族圣地,岂容魔族尔辈张狂!”
一位白发神者起身怒斥。祁越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位神者被团黑气绕住脖间,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慢慢往上提升,他双手紧紧抓着脖子,呼吸困难。诸神见状亦是惶恐不已,泽尧弹起一枚飞指,那神使解脱了控制,从半空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祁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将杯酒送入喉咙。泽尧只是看着,沉冷的面容不见一丝波澜:“今日,乃我神族喜庆之日,魔尊此举。便是要挑衅不成?”
:“说起来,本尊与这小殿下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倒也有几分喜欢那孩子。他的生辰之喜,本尊特来捧场,怎能说成挑衅呢?对了,那孩子?本尊怎未见着他?“祁越扫视一下周围,始终未见那道小不点的身影。想着,那孩子在魔族时,倒也有几分讨他欢心,如今未见着,少不得有些失望:“莫非今日不是为那孩子办的生辰宴,倒像是为本尊准备的鸿门宴呢?”
只是扫了一眼,他便觉得这大殿内隐藏危机四伏,却并不慌张,将一杯酒灌下肚中,执杯又笑:“不过,这礼本尊既然已经备上了,不管怎样?都是要奉上的。”
众神还在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状态,不是小殿下生辰,怎的魔尊也来湊热闹了?泽尧看着祁越的方向,面无任何波动,直到……他拍了两下掌,半空飘落无数花瓣,空气中弥漫起花香的味道,一朵莲花花苞自半空落地,未来得及开放,花瓣紧紧包裹着。祁越执起手中的萧,优美的旋律随灵动的五指飘出,穿透大殿,传出很远很远…【风栖殿】一身荣华的绣凤长袍,盘了优雅的发髻,她坐于琴台之上,素手弹琴,琴音略有几分惆怅,如主人般藏着心思 忽听空气中传来悠扬的萧音,琴弦突然断裂,划伤她的手指,鲜血滴落在琴弦之上,颇有几分醒目。:“娘娘!”
屏月见状大惊着跑过来,娣雅轻轻一笑:“我没事。”
看了看床上熟睡着的司悦,昨晚帝君将司悦送来,她用了几成法力才算将他体内的酒气逼出。只是那酒太烈了些,少不得要睡上一两日才能苏醒,于是今日的封位之礼便也只能靠泽尧撑着场。她转而问屏月:“适才那萧音是何人所奏?”
:“声音是从主殿传来?莫非,是为小殿下庆贺的音乐?”
娣雅并没有答她的话,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两扇窗柩,望向宴乐大殿的方向。她喃喃自语:“不…这不是普通的乐师。除了他,没人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是他来了吗?是他吗?”
花瓣朝两边散开,中心跃出一粉衣女子,面如皓月,飞天鬟髻,水袖甩出优美的弧度,盈盈一握的身姿,一舞一笑,均是倾倒座下。泽尧看清她容颜时,不由得心头一颤:“嫣儿?”
他四处寻她,为何她会与魔尊一同出现?垂眸思索间,那女子飘到他跟前,轻扬的水袖拂过他的脸颊,眉目如丝。他伸手要去捉时,女子又很快逃至下座,就地旋转,舞完,席地而拜。泽尧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下座将她扶起,就在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她不动声色的躲开,站到了祁越身边。泽尧的手僵直在半空,抬眸冷对着祈越:“你对她做了什么?”
祁越轻笑出声:“本尊能对她做什么?”
:“若不是受了你什么蛊惑?她断然不会待本君如此陌生…”今日的她,仿佛有些不一样了。祁越继续维持笑容,弯腰凑近吉冉耳边:“去吧,你不是一直想见他?本尊算是完成了你一个心愿,你要如何谢我?”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为你办到。”
吉冉温婉一笑,朝着泽尧走去。泽尧就这么定定看着她走过来,眼中波澜流转,她伸手,抚上泽尧的容颜,泽尧有些不可置信,她会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他?吉冉手指摩蹭着她的面容,带着许久未见的眷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泽尧抓住她的手,迫切追问:“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认为,一定是祁越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反常。这样的落嫣,让泽尧浑身不适。:“不是。”
吉冉摇了摇头,轻声呢喃:“我回来了。”
一滴晶莹的眼泪滚出了她的眼眶。百年了,这百年间,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再见他一面。终于见到他了,她的泽尧哥哥,就在眼前了。反复磨蹭着他熟悉的轮廓,眼泪愈发受不了控制,一颗一颗滚出来。:“你怎么了?”
看见她的眼泪泽尧有些震惊。从前的落嫣,从未为他哭过。他把一切的罪过归结于,是不是魔族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见着他就哭,细想一下她可能遭遇的对待,泽尧心疼揽住她的腰,转而怒对祁越:“来人!将魔界众徒拿下!”
四下里涌出许多兵士,将祁越及他身后的手下围了起来。这里早已设下埋伏,只等着他自投罗网。祁越倒也不慌张,依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本尊好心将你的女人送回来,你便是要过河拆桥?”
:“泽尧哥哥…”女子抬起头来,唤了他一声,泽尧明显震了一下:“你刚才…叫我什么?”
除了吉冉,没人这么叫过他。吉冉微微一笑:“吉冉喜欢这样叫你,以后,我便也是这样叫你。”
不顾众神在场,也顾不得什么帝君的颜面,他像一个初尝爱情的少年,激动的将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像是怕失去一样,紧紧将她圈住:“你终于想通了要回到我身边是吗?我以为是因为吉冉才喜欢你。这段时日,我想了很多,不管你是不是吉冉,我都不该强迫你去做她,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我喜欢的是你,是你。”
听到这番话,吉冉被他抱着的身体僵了一下,眼中的光一点点逐渐变成失望,转瞬消失:“所以,你忘记我了?”
泽尧太过于沉浸喜悦当中并没有发现这具躯体的异常,宠溺笑道:“我怎会忘了你,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要去。”
他可没忘记旁边还站着一位魔尊,松开吉冉舍不得放开,改为搂住:“你对本君的事倒是知晓清楚,不然,也不会选在今日将嫣儿送来,本君想知道,你到底是何人?”
:“泽尧,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祁越缓缓勾起一抹邪魅。听他这话的意思,仿佛他们以前有过照面,泽尧仔细看了他一下,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扑面袭来。祁越手移向面部,慢慢移开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这张脸,无论从眉目神情,都与泽尧有着许多相似之处。:“王兄!”
泽尧顿时呼吸一滞,惊呼出声。:“是大皇子!怎么会是大皇子!”
众仙神看清祁越那张脸时,顿时骚乱起来。:“大皇子不是战死了吗?他怎么还活着!”
:“是呀!当初老神君已经宣布了大皇子的死讯,才正式立二皇子为储君,怎么会?他怎么又回来了?”
一时间,大殿上议论声四起。祁越抬目望向泽尧,依是那副邪笑的表情:“好久不见,我的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