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莫要行此大礼，赶紧起来吧！”
裴照月虽然并不知道从前的那些年月，白姨娘对原主究竟如何，可在她在这里的这一年中，白姨娘每月都会送来，省吃俭用攒下的一些好东西。虽说，可能并算不上什么，但是，裴照月也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白姨娘的爱。“七姑娘，您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话？奴婢服侍您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裴照月从来没和着白姨娘说过多少话，听她开口便自称奴婢，着实是吓了一跳的。不过后来又想想，白姨娘那就是婢女出身这么多年，自然是习惯了的。更何况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凤阳郡主的女儿，自然是她的小主子。“姨娘，咱们快进去坐吧！”
裴照月站了这一会儿，也觉得腰有些酸痛，想赶紧找个地方坐着了。白姨娘这才抬起头来，裴照月仔细的瞧了瞧这白姨娘的长相，虽然说不上是倾国倾城，绝色美人，可也担得上是一个清俊秀丽的。裴老爷估计也是真心喜欢着白姨娘温柔的性子，才会在当年同意将她纳为妾室的。“姑娘，咱们赶紧进去吧，这外头风大，小心腹中的龙胎。”
白姨娘让身边那个丫鬟去泡了一壶清茶，裴照月也不知道，白姨娘是从何处得知，自己最近爱喝清茶的。这小院子虽然破旧了些，可许多白蛇都是竹子做的，到颇显几分清雅。“姑娘，怀着孩子可是辛苦。千万不能苦了自己，奴婢这么多年也攒了一些家当，给姑娘补补身子吧。”
白姨娘还未曾坐稳当，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不小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些首饰金银。裴照月看那些首饰也颇有些年头了，想必是白姨娘这许多年来攒下的。自己刚来到这儿看看她，白姨娘就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要给自己补身子，裴照月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姨娘，这东西月娘不能要，姨娘的日子过的苦，还要积攒这些，这又是何必呢？姨娘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月娘就放心了。”
白氏跟了凤阳郡主一辈子，好不容易嫁人，也受人百般欺凌，还为已经故去的主子，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现在已经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了，看起来却像是饱经风霜的农妇一般。裴照月着实是有些不忍心的，奈何这白姨娘却怎么着，都要把这包东西送给她。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裴照月叫子苓收着了，然后又问了白姨娘一些，过去发生的事儿。“姨娘，月亮，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当年郡主怀着孩子的时候可否辛苦？虽说后来群主不幸去世了，可听说郡主在怀着孩子的时候，都是姨娘照顾的。”
也许是看着，裴照月这张有八分像凤阳郡主的脸，白姨娘突然开始老泪纵横起来，又想起当年的事，更是止不住的落泪。“姑娘当时还没出生呢，群主怀着孩子的时候可辛苦了。前几个月吐的连一口米汤都喝不下，后来好不容易身子稳了，结果又出了好多档子事儿，不过好在后来，这孩子身子健壮，就……”白姨娘想了想，又觉得此刻说这些也许是不吉利的，于是赶紧住了嘴，但是她又担心裴照月现在怀孩子的时候向她母亲一般，所以忍不住又多问了两句。“姑娘，这怀孩子的头三个月最为要紧。姑娘，可一定要万般小心着，这皇宫当中不比咱们在家里，自然是有千万只手想要这孩子的命。郡主在的时候，便时常告诉奴婢，皇宫的水最难趟过去了，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大可派人来问奴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的。”
白姨娘越说越激动，后来甚至咳嗽了好几声，子苓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裴照月也坐不住了想要给她端杯茶水。白姨娘看着手中的那碗茶水，不知不觉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小主子还是娇娇弱弱的一团，裴老爷又娶了一个新的妻子，那郑氏刚来，就对她使了一个下马威，不仅这院子里面人心惶惶的，甚至连小主子的乳母都不给放回来。白姨娘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直接冲到主屋子里去，将那乳母拉回来，逼着她给小主子喂奶。后来自然是又被那个郑氏，百般刁难了好些时日，但好在小主子也算是没挨着饿了。从前的种种，不能再仔细想来，白姨娘今天早上接到皇上的旨意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一个农女出身的婢女，活了这大半辈子吃尽了苦头，哪里能奢望到有这样的福气，成为诰命夫人？“姨娘，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等到我们回到京城去之后，姨娘就可以安稳一些，再去宫里谢恩。往后的日子里，我会想法子让姨娘搬出着这裴家，到时候咱们去京城过安稳日子去。”
裴照月已经决定了，要在京城给白姨娘安置一套屋子，另外带上几个丫头，最好再找个靠点儿谱的给白姨娘，找一个可以搭伴的人。“哎呦，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是这裴家的婢女，哪里有抛弃主家，另寻他处之理？姑娘，现如今皇上这诰命之封，已然是折煞奴婢了，姑娘若是再让奴婢享清福，恐怕，奴婢真的要减几年寿命了。”
白姨娘也许是因为从来的性子便如此，所以，有些事情她也是万万不敢奢望的。裴照月自然是不依，道，“姨娘，你是郡主的婢女，可不是这陪嫁的婢女，郡主当初，想必是让你好好嫁给爹过日子吧，现如今女儿也算是不会再被别人看不起了，姨娘一定要跟着女儿，一起去享福。”
裴照月虽然知道原主跟这个白姨娘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可她也明白，在原主心里，白姨娘可不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吗？“哎呦，哎呦，姑娘，可千万不要叫奴婢娘啊，这才真实折煞了奴婢，奴婢当年就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姑娘，不管是天上下刀子还是在油锅里滚，奴婢都不会离开姑娘的。”
白姨娘现如今说这话就是同意跟着裴照月一同去京城了，裴照月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只不过，恐怕这郑氏那里，自己也还得费点功夫。“姨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你去过好日子，祖母那边我已经不担心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姨娘一定要保重自己。”
裴照月在离开小院子的时候，发现子苓一直笑着看她。“这又是怎么了？一出来，就冲着我傻笑，难不成是那茶水喝的人傻了？”
裴照月心情大好，自然有功夫打趣。子苓听了这俏皮话儿，噗呲一乐，道，“主儿，奴婢觉得这一年左右您变了好多啊！”
裴照月仔细想想的确觉得自己有些变了，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于是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变了？”
子苓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主子先是从原来的闷闷不乐，变成不再憋着自己了。然后又从对什么事都冷漠，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人和善。奴婢觉得主子就会变得实在好多，有的时候，倒是让奴婢怀疑，主子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裴照月听见这话有些自我怀疑了，难不成，她现如今已经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从前是听人说过，这女人怀了孩子，的确会对情绪影响很大，尤其是爱哭爱闹，就像自己也变成了个小孩子似的。“那，子苓，我有没有变得无理取闹起来？或者说，有些事情做的缺乏理智了。”
子苓被这话问得有些懵，虽说她觉得自家主子有些改变，可每次又觉得主子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尤其是在和皇上相处的时候，她虽然平时不方便在旁边候着，可多少也见过几次的，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就是觉得主子和皇上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似的。可是这话能对现如今，怀着孩子的主子说吗？“嗯……那倒是没有的。主子做事，向来都考虑周全，只不过，有的时候看上去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情味儿罢了。”
子苓想着赶紧打着马虎眼过去了，免得主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裴照月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自己明明只是怀了个孩子，不过身上多了几两肉而已，又为何这么快，便会影响到了心思。秦峥来到裴照月院子里的时候，裴照月也正在想着，自己这些天为什么会神思倦怠而且喜怒无常。秦峥听她在那边嘟囔着，觉得实在有趣。可是自己这几是也常常来看她，倒还真是没觉得，她哪里变了。“你也莫要胡思乱想了。不过是咱们有了一个孩子，怎么就影响着你的心思了？可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到朕的皇儿身上。”
秦峥抱着裴照月，抚摸着，她那微微突起的肚子。觉得这一次北巡实在是收获颇丰，正赶巧儿明日便要启程，等到回到京城去后，再让裴照月好好在院子里养养胎，别管是什么心思暴躁，保准都给她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