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身陷囹圄。
这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事。
当时喝了酒,阴差阳错的伙同几名狗肉朋友充当“车匪路霸”。顾名思义,就是拦路抢劫过路司机,甚至是谋财害命。
被刚好路过的公安车辆见到,当场就击毙了两人。
林建国也就是这样被抓到的,而后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此后的十几年里林建国一直在为自己喊冤。
据他供述,他并没有参与车匪路霸,酒桌上他去撒了泡尿,回头就鬼使神差的跟着这几个狐朋狗友上了“梁山”。
至于真冤假冤,没有人知道,也只有他林建国自己一个人知道。
由于林建国的锒铛入狱,母子三人在村里始终抬不起头来,一直被人诟病,背后暗搓脊梁骨,指指点点。
直到2002年林建国出狱,才又见到了他的一双儿女。
此时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对他早已没有丝毫记忆,感情冷漠,甚至可以说是痛恨。
唯一对林建国“同情”的妻子,这一辈子都在忍耐中度过,可是也好景不长,林建国出狱没两年就积劳成疾而撒手人寰了。
此后的日子,儿女在平日里也不与林建国往来。
一直到2022年,林建国被诊断出肝癌晚期,儿女才被以“人之将死”为由前往医院送其最后一程。
林建国在弥留之际眼泪不停的在眼眶打转,无疑他是悔恨的,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他的儿子甚至连初中都没有念完就早早辍学,出来工作填补家用。
可是这又有何用呢,到了这步境地,也只能被迫在悔恨中了却此生。
直到病床旁的仪器上显示一条笔直的白线时,林建国的脑海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缭绕着:“你后悔吗,这辈子你可曾有过愧疚?”
…………
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内。
一名年轻的女子正手忙脚乱的在两个小不点之间来回喂食米糊糊,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刚好凑成了个“好”字。
林建国醒来时,正好看到了这副场景。
“我尼玛我是灵魂出窍了吗?”
眼前看到的这幕景象,既熟悉又陌生。
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对着林建国的大腿就是一记“猛拳”。
“粑粑醒了…粑粑醒了。”
林建国睡眼惺忪的望着小男孩,搓了搓眼睛顺势就抬起右手准备去抚摸小男孩肉肉的圆脸。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子见状,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了过来,拉开小男孩,就往自己身后带,随后便露出了惊恐状。
“林建国,你个挨千刀的。说了八百万遍了不要喝酒,不要喝酒,就是不听,每次回来都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女子歇斯底里的放声嘶吼着。
显然女子并非无的放矢,此刻她的脖颈处青筋爆出,若有若现的还有瘀伤的痕迹。八壹中文網
林建国没想过再次见到亡妻时,会以这样的方式。激动的起身就凑上前去,赶忙说道:“金花,我没喝酒,我没喝酒,我真的没喝酒,不信你闻闻。”
女子极度厌恶的推开林建国,这臭男人,酒品极差,却偏偏酷爱喝酒。
三天两头总是喝得伶仃大醉,回来便拿母子三人出气,动辄打骂,等他酒醒了又把发生过的事情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建国羞愧于面对妻子。
妻子兰金花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村花”,而林建国并非本地人,15岁初中没毕业便从省城“上山下乡”到此做知青。
他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就双双离世,是姨父一直照顾着,托关系才把他拉扯长大安排至此,否则在城里恐怕林建国早就饿死八百回了。
农村人淳朴厚道,林建国初来乍到便没少得到兰家的帮助,这一来二去的便与兰金花相识相熟。
年轻男女,朝夕相处着,两人很自然的便走到了一块。
这在当时的小山村俨然成为了一时佳话。
林建国并非大学生,不是天之骄子,所以他每日忙完农活后就埋头苦读,这是初时他心中的梦想。
可是时间一长,在连续两年名落孙山后,林建国就有点意兴阑珊了。
也就是打这开始,林建国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干,偷奸耍滑的,没事就一群人大酒喝着,吹起牛逼来一个比一个的响亮。
兰金花看在眼里,每次都是苦口婆心的谆谆劝导。可林建国呢,是左耳进右耳出,每次都是“嗯嗯嗯”的好好答应着,可还没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又溜出去与他那群同党鬼混去了。
初时,林建国也就只是觉得这娘们烦,喋喋不休的,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就喝个酒至于吗”。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酒品何其的恶劣,不分白天黑夜,喝了酒回来倒头就睡。
倘若睡着了反而是一桩好事,就怕是没睡着,对着妻子就是破口大骂。
起初兰金花还会与林建国争辩一番,林建国烦躁了就会动手。演变到后来,兰金花一句话不说也会迎来林建国的迎头暴击。
兰金花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跑回娘家,林建国等酒醒了就又会卑躬屈膝的跑去求兰金花原谅,每次都是“看在孩子份上,这个家不能散”。
而兰金花的家人碍于农村人的面子,更不想惊动左邻右舍,让四邻看自家笑话。
于是,两人就这样拧巴的过着。要说林建国不喝酒的时候也还好,对两个孩子也是能费心。
就看在这点上兰金花因此也就一直没有离婚的念头,这在那个年代谁家离婚也确实能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离婚对于当时的人们简直就是无法启齿的耻辱,尤其是女人。
要不说当时的女子能顶半边天,兰金花就是这样的女人,相夫教子,任劳任怨,还要极度忍耐林建国的各种家暴。
她总是幻想着林建国也许某一天就会做出改变,林建国的本质不是坏的。
她更不想她的儿女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因为她知道小孩子会排斥单亲家庭的孩子,甚至是羞辱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