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裂？”
许明珠不解地看向护士。
“病人背部被砖头砸到，骨裂，你不知道吗？”护士意外地看着她。在护士看来，这事儿家属没有不知道的理由。
许明珠一时怔在了那里，目光不由得推向贺慕俨。
她是知道他被砖头砸了的，却不知道……竟骨裂了。
如果不是他帮她挡那一下，骨裂的，就是自己！
“病人本来就感冒，加上骨裂没能及时得到治疗，所以才会发高烧。”护士解释。
“这种程度的骨裂是非常疼的，和骨折相差不远。”护士依旧道。
许明珠虽然没有骨裂和骨折过，但见过骨折的人，自然知道那种痛苦有多难受。
贺慕俨在后来的那数个小时里，就是顶着这种剧痛在坚持的吗？
可她仔仔细细地想了又想，都没能从回忆里找到蛛丝马迹。
痛到这种程度，他都没有表现出来，为什么？
钱，就这么重要吗？
尽管她不断地把丝路推向钱的方向，最后还是不得不直面这件事。
贺慕俨不吭声的理由，就是怕自己知道，怕她内疚吧。
她倒希望他能直白说出来。
——
贺慕俨醒来时，天已微微亮。
他是被痛醒的。
骨裂的疼痛虽然没有骨折那么夸张，但最初几天同样撕心裂肺。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转头时看到了靠在床上的那张脸。
许明珠！
贺慕俨愣了一下，一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抹了抹眼睛。
人儿，没有如想象中消散，真真切切存在着！
他的心脏突然一阵雀跃，后背的疼痛忽然就消散了。
可他没敢靠近，只那么看着她，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生怕一动，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在经历了失去后，许明珠对他来说，实在太珍贵。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两人上次如此近距地呆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他还是忍不住，慢慢靠了过去。
动作非常的小心，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惊扰了她。在离她十公分的地方，他压下了头。
这个姿势会扯得他背部的伤口加倍疼痛，却能更好地与她相对。
贺慕俨完全忽略了背部的疼痛，用一对眼睛凝视着她荧白美丽的脸。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放肆地与她亲近，看着她。
她的脸真的很美，很白，很有弹性。他想伸手去触一触，手伸到了一半还是停下。
他不敢。
怕把她惊醒，怕这样的亲近不复存在。
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她，于他，已是奢侈。
最后，他收回了手，闭了眼。
他的额头略略贴近着她的唇，这样，他的呼吸她感觉不到，他却能时时感受到她呼吸间喷洒出来的气息……
贺慕俨这段时间一直失眠的。
可这一次，不过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又回到了稍小的时候。
他以那样的方式回到贺家，许如芸愤怒不堪，立刻和贺庭回离了婚。
贺慕峰视他如蛇蝎，无时无刻不带着人针对他，欺负他，疏远他。
整所学校都没有人敢理他。
他像一缕孤独的魂，日日一人走在上下学的路上。
每天还要面对贺慕峰的各种设计。
没有人可怜他。
他打架特别勇猛，但也有落败的时候。
有一次，贺慕峰叫的人太多，都拿了大铁棍，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几乎爬不起来。
他还是撑着走向了回家的路。
在通向家的那条街上，他看到许如芸。
许如芸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脸上浮起了笑。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离开这个家，把它让给小三吗？我就是要把这份仇恨从她儿子身上讨回来呀。”
“我要让她知道，得罪我的结果会是，她的孩子一辈子都得生活在痛苦之中！”
到这一刻，贺慕俨才明白，这个女人的放手，不是不计较，而是在复仇！
可他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母亲的确做了第三者啊。
这样可耻的名号挂在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是巨大的污辱。他就那么默默地站着，任由她羞辱！
许如芸已然在他心中种下了伤，再没有留下来的想法，大步离去。
心疼加身上疼，他摇摇欲坠。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将他扶住。
她说：“你别怕，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谁也欺负不了你！”
他依旧记得，那女孩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说话时灵动地转着，表情很认真，很认真。
贺慕俨的梦突兀地转了场。
他梦到了五年前那一晚。
那晚，孙丝幽和贺慕峰合伙算计了他，他喝了不该喝的地方倒在床上。
一个女孩战战兢兢地推开门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扑倒……
他想，其实自己是认出了她的。
因为认识，所以愿意亲近，他把那一夜给了她。
或许早在之前的陪伴护短中被她打动，才会在事发后跟出来，想要跟她谈婚事。
却在看到她与自己哥哥交谈时，误会她是出来卖的。那一刻的他胸口有压不住的愤怒，甚至想把她撕碎！
最后，只能用冷漠来武装自己，甚至装作没认出她来。
他心头一直压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痛楚，每每面对她，想到她那般不自爱，这痛楚便会加剧！
越加剧，越冷漠……
——
许明珠醒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早晨的阳光撒在阳台上，整个阳台像铺了金粉似的，颜色分外美丽。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只不过，原本属于贺慕俨的床已被她霸占，贺慕俨却不知所踪。
想以这里，她不由得一下子窜下床。
护士刚好走进来。
“先前睡床上的人呢？”许明珠问。
护士笑眯眯地道：“病人已经出院。”
“出院吗？”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有，贺慕俨要出院，怎么不叫醒她？
“你男朋友真是好体贴呢，知道你照顾他很累，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打扰你。”
“被子，也是他给你盖的。”
护士此时依旧无法忘记男人小心翼翼把女人捧上床时，那眼里的柔光。
那样的柔光，能把人溺死！